熊珲脸上浮现一抹怒意,眼神有几分冰冷:
“你可以骂老夫,无所谓,但老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族,老夫问心无愧!”
“你熊兴年少气盛,咽不下这口气?”
“可以,老夫教你!”
“要么你现在连窜两三品,步入摘星甚至养龙境,去京城门外直接大吼那一位的罪行,要么窜一品也行,步入曜日境后,家主你来做,一声令下,整个熊家都可以为你赴汤蹈火,哪怕老夫也可以陪你一起送死!”
“但如果做不到,你就得乖乖咽下这口气!咽不下也得咽!”
“否则……”
“为了避免你入京后惹事生非,为熊家带来灭顶之灾,老夫会亲手杀了你!”
最后一字落下,熊盈和熊兴皆是神情微变。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向来以和善待人的大长老居然会在此时露出如此狠辣的一面。
“大长老,我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
“你来决定接下去该怎么做,我们都听你的!”
熊盈赶忙开口服软,同时扯了扯熊兴的衣角,示意他也消消气。
熊珲微微颔首,沉声道:
“现在老夫代替家主给所有人下一个命令,今日一切所见所闻,都给老夫烂在肚子里,一个字都不许吐出去!”
“其他人老夫管不着,也管不了,但熊家之人,必须守口如瓶!”
“我们得罪不起皇室,更得罪不起那一位!”
这就是弱者的悲哀!
熊盈忍不住道:
“那六祖方丈呢?”
“他救了我们,我们非但不能宣传他的功绩,还要入京向皇室表明忠心,岂不是忘恩负义?”
熊珲沉默一下,微微眯眼:
“方丈宅心仁厚,一定会理解我们的。”
“而且……”
“得罪方丈,以他活佛的身份,哪怕心中不舒服,也肯定不会屈尊对付我们这几只蝼蚁和背后的熊家,可皇室……”
“你们别看陛下自从即位后一直励精图治,口碑甚好,也有容人之量,但实际上他这几年性情已经变了许多,尽管在朝堂上还算是个明君,但背地里却是个暴戾君主,每年单是因为一件小事而被他下令处死的宫女便不下百人!”
“一旦我们触怒他,整个熊家都将不复存在!”
熊盈和熊兴对视了一眼,无奈一叹。
懂了,合着欺负好人呗!
熊珲瞥了二人一眼,提议道:
“你们二人若是心中过意不去,认为对不住六祖方丈,可以用个人名义向南山寺捐一笔香火钱。”
“这笔钱家族会出。”
“但为了防止触怒皇室,你们还得以同样的名义向和皇室交好的北山寺捐同样数目的香火钱。”
二人点了点头。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走出去宣传六祖斩妖的功绩,那是在打皇室的脸,是自寻死路,他们不敢。
但捐一笔钱却是顺手可为。
毕竟,做玉石生意的熊家向来不缺钱。
此时,船队之中已经有不少江湖人士经此一事后心生退意,一个个来到熊珲面前告辞离去。
熊珲也乐意让众人下船,和自己等人撇清界限。
毕竟江湖人士大多是侠肝义胆之辈,其中难免会有几个为了出名而不怕死的蠢人,万一坐了他们熊家的船入京,又在京城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只会惹来一堆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尽管路程只走了一半不到,接下去还有可能碰上流寇劫匪,但他还是没开口挽留提出离开的人,反而脸上堆出了赶人的表情。
当然,也没问对方讨回酬金。
“今日三艘沉船损坏不轻,其中两艘上有货物,你们负责派人将货物匀到其他船上,务必在两个时辰内再度启程!”
熊珲望向江岸,把目光投向了姜琅琊一行人:
“这里是青州,妖物之死瞒不过青江王。”
“老夫推测,青江王作为景氏一脉的嫡系,应该是清楚妖物身份的,想必他得知消息后,很快便会有所动作!”
“我们得尽快离开,迟则生变!”
熊盈蹙眉道:
“那拒北王世子和姜琅琊大将军一行人怎么办?”
“我们还要和他们同行么?”
熊珲脸上阴晴不定,最后叹了口气:
“老夫是想婉言将他们赶走的。”
“毕竟这位世子殿下这一次入京带了五百将士,人多口杂,很有可能会惹出祸事!”
“但以拒北王和青江王的恩怨,只怕这位世子殿下不会答应下船。”
下船走陆上官道,至少要赶五六天的路。
而以青江王的脾性,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报复的机会!
熊兴冷哼道:
“那便给他们几艘空船,让他们自己走!”
“今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那头妖物都差点要将我们所有人都吃进肚腹了,可我却看到那位世子殿下一直昏迷不醒,连六祖方丈和星一大人联手镇杀巨蟒之时都没眨一下眼皮子!也不知那么弱的身体底子,是如何率军打下北狄的?”
熊珲自嘲一笑:
“不管如何打下北狄,那都是人家父子的本事,轮不到你我说三道四!”
“罢了,还是将他们带上吧。”
“再怎么说熊家本族位于并州,我们得罪不起皇室,又何尝得罪得起拒北王了?”
……
同一时间。
当自己化身的六祖消失在众人视线后,姜青玉的阴身却并未立即回归本体。
而是来到了青江底下。
只见在水底一个隐蔽的天然洞穴中,有一个气息萎靡的曜日境正在盘膝疗伤。
尽管身处水中,但诡异的是,此人的衣袍却被烧焦得不成样子,脸上的面具也碎裂得只剩下一小半,身上满是灼烧的伤痕!
正是先前跃入青江企图逃之夭夭、最后却挨了巨蟒一记雷劈的陈丰。
但这一刻,姜青玉的目光却并不在此人的脸上。
而是在其左手。
因为那只手上,握着一枚正在发光的墨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