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荼蘼宫”大门,是更宽阔的玉石阶梯,一阶一阶地径直往上,直到那弥漫在薄雾中的花宫正殿。
这样的玉石铺路,就算是最大的风雪,亦是落地化水,无法凝结。
雪狼抬起头,看着前面拾阶而上的公子聿,有些愣神。
感觉到后面的注视,公子聿停下脚步,他并没有回转身,只是微侧了一下头,戴着鎏金面具的侧颜并没有分明的轮廓,然后,他再转向前方,一步一步地踏着玉阶,朝着高处而去。
后来,雪狼常常回忆起这一幕,除下黑色的披风,公子聿玉冠束发,一袭青碧色的锦衣,腰间系着白玉襟带,略瘦削的背影在春日暖阳里其实有些孤寂,挺直的背脊却是她熟悉的风骨,那个背影也深深地印在她的记忆里。
雪狼就这样跟着公子聿走进了“荼蘼宫”,将她的一生都改变了。
入宫之日,雪狼就在夜里秘密探查过“荼蘼宫”的地形,宫内处处机关,步步陷阱,防卫比她想象中更加严密,明卫、暗卫怕是比之皇宫过无不及。
雪狼并不想坐以待毙,未雨绸缪是她这两年养成的习惯,这可不似在嵇城拳馆里,对手再强,始终站在对面,只要尽己之力将他击倒便可,这位公子聿的身份绝不简单,乱世纷争,虽晟取晋问鼎中原,四年的战争,内耗太大,西璄、东临都是虎视眈眈,以公子聿的年纪能有掌控“荼蘼宫”之力,他的身份远不止想象,对于未知,总觉危险,对于前路,亦是茫然。
“鹫鹜峰”与背山的“寒露谷”建成一座巨型的训练场,“荼蘼宫”的杀手应该都出自此处。
新进“荼蘼宫”的花奴一共有一百人,他们都是从“荼蘼宫”各地暗部中精选出来的精锐,到“鹫鹜峰”受训完成,拿到花奴排名,便可正式入“荼蘼宫”,成为杀手。
远离“荼蘼宫”正殿,走过竹林掩映的栈道,与“鹫鹜峰”相邻的“惊蛰谷”里有处院子,院子里种满翠竹,名曰“竹斋”,推开院门,是长长的碎石匝道,青草铺地,一道竹桥架在湖面上,走过竹桥,两峰相临的山涧中有一汪细流从山顶直泻而下,落入湖中,湖水清澈,依稀可见湖中几条红尾鲤鱼,后面临山,依山建着四层高的竹楼,从竹楼底层横穿出去,崖边的一处独立的屋舍,便是公子聿的住处。
相比“荼蘼宫”内,连进宫的步道都是玉石这般奢靡矜贵,“竹斋”有些格格不入,却显得古朴雅致。
“竹斋”里,竹楼二层南面的房间里住着位柳先生,让雪狼印象深刻,那是个坏脾气的老头儿,竹楼底层正厅宽敞,四角有四个房间,往上三层全是书,是一座巨型藏书楼,据北堂铷讲,这些书都是柳先生的,柳先生是个饱读诗书、学识渊博的学者,每隔三日,他在花宫内教人习文习字,开堂教课,世间文武皆强者亦是少数,花宫中功夫高者未见得学问就好,所以,柳先生在宫内也颇受尊重。
北堂铷没想到公子会允雪狼住在“竹斋”,也是,以东方铭的心思,明着不行,暗地里被他逮到机会钻了空子,住在“竹斋”许是会让他有些顾忌,他给雪狼留了竹楼底层四间房中靠东面的那一间。
柳先生出入总将二楼的楼道锁上,以此来体现他对雪狼这个闯入者的不满,他当然知道锁不住雪狼,这是他的态度。
雪狼并不介意,她特意去听了柳先生讲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