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擒虎扮起黑脸,冷哼一声,直到看着陈庆之夹了第一筷鱼肉,这才不紧不慢从背囊抽出一双筷子用起晚饭。
见几位镖头都动了筷,一众趟子手也没了嬉闹的心思,动作麻利地拿起碗筷,生怕下手晚了好肉都被其他人给挑走。
相比之下,陈庆之这桌就要斯文上许多。
“三郎,和三叔说说,你是怎么看出那伙儿人有问题的?”慢慢呷了一口水酒,黄擒虎微笑着看向自家大侄子。
孟大富闻言也支起耳朵,显然同样好奇。
面对两位叔伯的问题,陈庆之自然不敢怠慢,就着一口温酒咽下嘴里的鸡肉,开口说道。
“三叔有疑惑,庆之自是知无不言。”
“其一,那伙人的反应太不寻常。譬如小侄我,便是庙中只有一人,也要怀疑是不是周围埋伏了同伙。”
“咱们一行十四人,个个都是腰挂刀兵的精壮汉子,他们五人手无寸铁,怎的敢主动上前与我们交谈?”
“其二,我也趁他们称量枇杷时仔细观察过,其中三人的虎口食指处都有厚茧,看形状分布分明都是使刀的好手,一把次些的朴刀都要三两银子,又是哪家庄子如此敞气?”
要知道,就算兖州府附近的几处大庄,护院的庄丁也只会些稀疏的枪棍功夫,一个离兖州府四十里开外的小庄子,哪能供起这么多刀手。
吴兆荪自诩计谋过人,却在这些细节上生了疏忽,不过也是志高才疏之辈。
“其三,他们表现的太过急切,生怕我们不知道那桶酒他们都吃过,可以放心饮用,反而显得过于可疑。”
扳着手指一点点讲出自己的顾虑,陈庆之一抬头就看见黄擒虎二人满脸笑容,哪还不知道这是两位叔叔对自己的考校。
“原来二位伯伯都已经看出他们的疑点,放在这里考验庆之来着。”
“我们是没有你想的那么多,”黄擒虎摇摇头,“不过常走江湖的都知道一点,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看见就该离得远远的。”
“换做是我和你四叔,出门在外,甭管他说的再天花乱坠,也绝不可能吃自己带的水和干粮以外的食物,除非是到自己信得过的店里。”
“寻常强人剪径,看你兵强马壮的又不肯去中他圈套,便知道是老手,对上两句春典,识趣的立马各走各的阳关道,真要动手拼个你死我活,这时候就该各自显神通了。”
“还有出门远行,路过野外的客栈酒家,除了整鸡整鸭整鱼,像那些剁碎了卖的猪牛羊能不碰的就别碰,酒水自是半滴不敢沾,筷子也合该用自己的。”
说到这儿,陈庆之才发现,除了自己,所有人用的筷子竟都是自带的。
即便云来客栈就开在安康县内,那些老江湖也不会因此放松警惕,毕竟谁也不想因为一时的疏漏害去身家性命。
“不过这江湖究竟还是实力代表一切,就像今日,你三叔再怎么小心又有何用?”
“一个真气高手若是存了心要弄死我们,几个还在内炼蹉跎的武夫又能如何反抗,不过是任其宰割的鱼肉罢了!”
咽下一口酒水,黄擒虎的声音竟有些颓靡。
“这世道,终究还是有本事的人说了算的!”
“庆之啊,三叔老了,你又是个心思缜密的,兴许这趟镖押完回去,三叔也就没什么本事好教给你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