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郎说着从肩上褡裢里取出两吊小平钱,又摸出当五的八枚大钱放桌上:“面片还是三文钱吧?”
“是三文钱……既然是寨里的朋友来家里做客,这顿饭哪有二郎垫付的道理?八郎也在山上,这顿饭就算大哥请的,二郎帮八郎说说话,让寨里的弟兄平日多照顾一些八郎。”
“大哥,这不是七八个人,是五十四个人,成家兄弟兴许还会带几个人来。这钱你不收的话,咱就到隔壁馆子里去了。”
周二郎硬把钱塞过去,周良辅不愿收,转身将老爹喊来。
周应弘眉头沉着:“二郎,这钱就没你掏的说法。八郎也在寨里,这顿饭要么你别来这吃,要么就把这钱收起来。”
“阿舅,前几日欠了许多兄弟的人情,这回下山就得表示表示。又想家里的饭菜,就把他们约到家里馆子来吃饭……阿舅不收这钱,那我们去买些果子水酒,再买几只鸡请阿舅宰了下锅?”
“这样也好,大郎你跟着二郎去买,置办丰盛一些。”
不多时,买了足足六只鸡回来,每只鸡重三四斤左右,四十文一只。还有梨子、柿子各两筐,寡淡米酒四坛,卖梨子的赵家姐妹也被五郎呼喊回来。
院中,周七正拔鸡毛,大表姐端一碟洗好的梨子放他边上:“七郎,今日这花了多少钱?”
“大哥买了四坛酒,二哥买了六只鸡,五哥买了四筐水果,算起来也就八百文出头。”
周七认真拔毛,入秋以来这些鸡刚生长出过冬御寒的‘秋毫’,很难拔下:“这钱花的值,今后左右邻居说话得注意些,咱家里也不是好欺负的。这钱花的有面子有里子,不亏。”
大表姐见他两手沾了鸡油,就抓一个梨子喂过来,周七张口狠狠咬一口,干脆梨汁四溅,口齿生香,咯噔嚼着。
大表姐还是略感心颤:“你们兄弟一个月的工钱就这么吃没了,你也笑得出来?”
“姐啊,饭这东西吃下去简单,想完完整整吐出来可就难了。”
周七吃完梨子,心里暖暖:“寨里少年和咱一样,都是穷苦人家。记不记仇难说,可会记得这一顿饭。张老爷那里今后怎么也能养二三十个护院,今后张家护院都记咱家的好,你说这值不值?”
“七郎,你说好端端的张老爷养这么多人做什么?他养得起吗?”
“阿姐,我听说有个人去当铺赊欠了一口刀,当铺催债时见这人拿着刀……你说这债还能不能催?谁敢去催?”
周七眼眉笑意浓浓:“咱土门村怎么也能说寸土寸金,张老爷手里没人时,他平日不敢出门,生怕被闲散汉子绑成肉票。等手里养了二三十个好汉子时,还不是想占那块儿地就占那块儿地?”
张地主手里这批少年砥砺成材后……其他大户,甚至县衙都怕张地主破产。
别看军人待遇差,再差的军人也是拖家带口的,怎么都能忍受。
可张地主手里这批贫穷少年不同,练好了杀人本事,也过了一阵吃好的、穿好的的丰足日子,一个个又是光杆,怎么可能放弃刀剑拾起锄头、镰刀去土里刨食?
张地主破产,这帮少年流散出去,引发的祸患绝然不小。
为避免更坏的事情发生,各处只能捏着鼻子认了,默许张地主扩展家业。
阻止?
县里大户怎么阻止张地主?
抱犊寨都是人家张家的地,隔壁鹿泉谷里又有凶兽,张地主训练护院抵御凶兽,合情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