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仲温瑜二人此行倒是有目的所在,往颐章东处一座寺院中去,不过只晓得如此,至于究竟前去作甚,钱寅亦是满头雾水。柳倾直奔北疆,恐怕无需自语,其余几人便已心中有数。
北烟大泽之地近来生出种种祸事,紫昊境内才堪堪将邪祟祛除,而上齐却是从未有关乎妖物邪祟作乱之事传扬开来,休说是颐章俗世间,饶是消息灵通的地界,也是一无所闻。虽说如今师父仍旧不曾出关,柳倾既是南公山中大师兄,自然要前去北烟泽一趟,江湖当中消息鱼龙混杂,即便不为前去帮衬一阵,总归也要前去探听一二,待到自家师父出关的时节,再行定夺。
相比于这两拨人手,赵梓阳钱寅两人,则是颇有些无处可去。但依柳倾之言,终日囚于一山之中,闭门不出,即便是修行有成,到头来也难知晓与旁人差别,颇识文墨者,当书读万卷步过千山,才算是能将诸般学问吃得透彻,习武修道者亦是如此,如若是终日自以为修行勤勉,而不见天下之大,恐怕终其百载寿数,也难迈过五境,何谈超脱五境之上。
自知理亏,钱寅纵是平日里多有辩解能耐,也只得悻悻下山,独自往十万山中而去。
“原本还寻思着与小师弟同行,帮衬一二,虽说打斗本事不济,但好歹是通晓占卦,趋利避祸的能耐自然是没得挑,可师兄不准,也只得作罢,落得眼下一身孤寡。”钱寅穿行于街巷当中,好容易绕开繁华地界,寻了处偏僻无人的巷子,略微呼哨一声,不过几息便由远处枝头飞来头青雀,落在道人掌心,身形轻快翩然,昂起头来蹭蹭钱寅指肚,甚通灵性。
白墙红瓦绿雀尾,分明是深秋时节,眼前几件物什却瞧来十足春意盎然,唯独当中那位一身玄衣道袍的钱寅,颇具冷色。
“你倒是精明,将自个儿藏与灯笼以内,免得叫人看出古怪,”瞧着眼前这只青雀,钱寅也是难得流露出些许笑意,将鸟翅尖处略微裹上烛灰的地界抹去,逗弄逗弄青雀下颏,也不顾巷子当中尚有积雨,盘坐地上,展宣挥毫不出盏茶功夫,将宣纸使烛蜡封罢,系在青雀足上,“此番却是远途,不比往日那般,大抵要由此寻至北烟泽,书信可送得迟些,但千万要保住性命,别给鹰隼叼了去。”
青雀点头腾空,盘桓两三周,瞬息无踪。
道人仍旧盘膝,瞧着眼前白墙红瓦,凋敝绿树,倒觉得此地相当不赖,比起往常所见的那些所谓名山大川,也是不差分毫。
来去也可,我立此地,未必此地。
道人出巷的时节,身后积雨落入几片枯叶,流入沟渠,似有人盘坐在此,可以眼观之,并无一人,唯有秋风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