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当真有神仙,天底下贫困潦倒,每至冬时冻死饿死无数百姓,岂会视之不顾,”那宽胖道人嗤之以鼻,明摆是不愿多听这位老道出言,扭扭眉头接茬,“要我说来,世间若是当真有高卧天间的仙人,恐怕也如世上仙家那般,各扫门前雪,不顾旁人瓦上霜,有何出奇之处,有与没有,皆是一回事。”
岂料那老道听闻此话,倒是不曾气结,反是极别扭地瞅过对面道人一眼,“照你所言,满天神佛就应当操心凡尘俗世,为诸事所忙,才可称得上是神仙气度。在仙家眼中,毕竟凡尘事小,道友若是平日里外出远游,见蝼蚁遇风霜雨雪,难道也要出手去救上一救?”
“既是如此,何必崇之,不过是超脱世间罢了,神仙可往,我等亦可往,仅是如此而已。”明知此般辩驳无用,那宽胖道人也不再深究,只是冷哼两声如此开口,“蝼蚁不曾尊我仰我,我又何苦尊那些虚无缥缈的大罗神仙。”
老道颇有些狐疑,可上下打量一番,总觉眼前这道人,无论是言行举止,或是卜算手段,似乎都与寻常道观当中的道人一般无二,但方才这番言论,的确不像是出自道人之口。
倘若天上真仙不存,道门开山祖又当以何处之,白日飞升一说毕竟缥缈,无人可亲眼瞧见,何况古籍当中寥寥数语,也大多是不根之论,难免有些吹捧雕镂之嫌,故而往往难叫人信服。
大抵也是出于这般缘由,道门中人大都讲说上苍之中有神仙矗立,亦不足为奇,但那宽胖道士却无丁点忌讳,难免引人猜疑。
故而这老道略微留了些心眼,低头收起为金银所裹的米粒,佯装随口问起,“为邻多日,还不曾听说过道友是由何处而来,齐陵道观与其余几地相比,当属极稀少的一处,能以六爻钱起卦的道人,当真是凤毛麟角,故而有些好奇。”
宽胖道人并不中招,眼色淡然,“贫道乃是由小观中出师,并无观名,故而即便有心应答,也着实不知从何说起。”
百足巷本不该有多少浩荡秋风深入其里,前临十万山层峦遮蔽远来凉风,高耸城关又是抵住偶然之间吹拂而来的东风,照理说本不该如此冷寂,无端吹来一阵瑟头狂风,将老道手中几粒金银米掉落在地。
老道人紧皱起眉头,往东侧城关处看去。
落地米粒单数,十余。
有客东来,八九分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