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仲近日,颇有些烦闷。
原是自个儿好容易将阵法布下,掖藏两三日,才终是不禁同温瑜讲起,可后者却只是不温不火回了四字戒骄戒躁,再无半点言语。少年苦苦憋过两三日,原以为能吃些夸口,没曾想却是如此景象,当即便很是受挫,哭丧着一张面皮,手捧下颏冲医馆外头端详,却不知端详的乃是何物。刘郎中纳闷不已,顺少年眼色方向看去,颇有些呆愣,使单手在后者眼前晃晃,见仍旧是无知无觉,忧心忡忡回屋,同仍旧饮茶不止的温瑜低声问询。
“这云少侠,难不成是余毒未消,皆尽涌入脑海灵关?分明伶俐得紧,怎么如今变为这般模样。”
女子搁置下杯盏,温和一笑,“老丈无需忧心,只是前来讨个欢心,我却不曾接过,修行有成无异是桩好事,但总归不能多夸,免得终日无所事事,近两日竟是自行跑去田垄当中端详流水,如此怎能有独当一面的时日。”
刘郎中拍拍脑门,失笑言道,“险些忘却你二位是江湖中人,这几日以来二位替小老儿寻着不少金贵药材,更是与乡邻交好,都险些当二位是什么过路商贾,而非江湖中人。习武一途崎岖坎坷,的确是应当收拢心性,不然遇上高手,轻看敌手,只怕是凶多吉少。”
少女颇有些意外,不过细细想来,医馆当中常客,倒也多半是形形色色江湖人,遇上刀枪棒伤,前来此处医治一番,免得溃烂生疮,拖一日便消多耗一分银钱,故而频频上门,也是不例外。
“老丈可曾知晓马帮于凤游郡中,口碑究竟如何?”温瑜收起袖口,将衣衫抚平,闲谈一般问起,但面皮却是相当正色。
刘郎中摇摇头,自顾提起杯茶水,“这话问老朽一个乡野郎中,总觉有些不妥,不过还是斗胆言二三,一言一乐便是,莫要再过多寻思就是。” 温瑜颔首,替刘郎中添好茶水,“愿闻高见。”
“对于马帮中人而言,除却其中有些帮众借名头耀武扬威或是鱼肉乡里,但总归会觉得马帮极好,起码身在其中无人敢欺,且能赚得温饱,又何来的怨言?反观一众被马帮压得抬不起头来的帮派,即便势弱,比起马帮不曾起势的时节,江湖中人的地位比之以往都要高出不少,大抵是毁誉参半。”
“而在郡中商贾眼中,无亚于眼底丛刺,舌根鱼骨,始终亘到前头,马帮口碑自然是奇差。而对于官府中人而言,与商贾站到一边,总好过与这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江湖帮派并肩而行,名利双收,比起日后种种繁琐事宜,乃至背上个纵容江湖帮派为非作歹的名头,无论上下,皆不愿如此。”
刘郎中饮罢茶水润喉,又冲桌上指点道,“那桌上两枚药罐,一枚瓷制,瞧来便是难落尘灰,光鲜得紧,一枚泥制,如何都像是刚由打土坑当中刨出的,撇开外表,里头都是装的当归与苦参汤药,并无丁点不同。女侠想要立身在何处,便可用何处的眼光去看,倒也不必事事想得太过通透,于己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