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石峰似巨灵拄鞭,屹立不知几多年岁。
两蚁穿行其中,瞧来极缓。李三不晓得从何处摸索出一张牛角大弓,由打身后抽出支响箭,轻展猿背,搭箭冲眼前石峰顶上射去,于是响箭声起,惊起周遭数座石峰上歇脚乌鹊,浩浩荡荡冲天而去。
“此地毗邻归墟,入此地者需宁静行事,安敢无所禁忌。”
李三此刻再无藏手,百斤弓开得如同满月,生生将响箭射到石峰峰顶,且去石不曾减,这等膂力,饶是赵梓阳亦是神色微变,不过并未开口出言,而是眯起双目往石峰之巅看去。眼前笔直石峰上头,有人跃起,竟是抬手握住那枚响箭,而后一改方才语气,笑骂道,“既是扶安远道而来,何不早些通风报信,知会一声,也好去迎你,这几日此地雾气深重,倒是难为你能寻着地界。”
李扶安也是生出些笑意,高声应道,“老哥无需客套,在下倒是有心托人送上封书信,可送信到颐章至南地界,本就无人接这等凶险活计,何况难以找寻住处,万一迷失路途,怕是驿者亦是要困死在连绵峰中,岂能因此小事枉害他人性命,故而不请自来,上门叨扰。”
峰顶之人倒是不曾过多寒暄,只是对谈两句,便言请两人稍侯一阵,待到上得峰顶时,再行畅谈小饮,自行前去忙碌,唯余李三赵梓阳两人于山脚等候。
“此山笔直,尚无半处陡坡,再者青苔浮土,藤蔓碎石奇多,纵使灵猿借枝条藤蔓施力,稍有丁点不慎亦得坠下崖来,如何能登?”赵梓阳打量面前石峰良久,蹙眉言说,心头甚为不解。而眼下笔直岩峰当真如少年所言,除却零零散散几处相隔数丈远近的突兀山岩可供落脚,再者便是垂下数十丈长短藤蔓,瞧来莫说撑住一人,幼猿握藤亦是难言稳固,并无攀山法子。
李三挑眉回首,“早些年赵帮主凭一方青砖便可叱咤周遭帮派,如今枪术已然登堂,却反倒露怯了不成?此绝崖石壁,非可踏空者不能登,但自然也有妥当法子上山,帮主也无需太过惊异,只需取物件将马匹两目蒙住,免得受惊即可,无需三境修为,寻常百姓,也可凭空飞腾,不消一盏茶汤功夫即可上山。”
自几日前李三打下那番哑谜,赵梓阳便不得不随这极擅藏匿本事的帮中下人前行,虽说明知无望,但依旧禁不住念想,胸中积攒好大怨气,故而面色亦是时常铁青,不过也是无法,只得阴沉面色,随李三缓缓穿行于千百石峰中。
不多时,山峰顶上便有人使粗重绳索降下件如同河灯一般的物件,只不过比起河灯,宽阔不止十倍,上头以油布贴紧,而下有座,当中却是有处火盆,并未燃着,瞧来便是古怪得紧。
“还请帮主上座。”李三摊手,倒是极见礼数,冲赵梓阳笑笑,神色难明。
“我且再问一回,前几日你亲口所言,的确作数?”不去理会其余冗杂思绪,赵梓阳突然开口,冷冷看向正将马匹赶入吊篮当中的李三立身原地,丝毫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