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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章秋意,一向要比两齐来得晚些,不过轮到此时节各处已是易枯秋叶,飘洒而落,与秋雨一并敲打飞檐,萧索意味渐浓。
每逢秋时,南公山后山竹林仍旧有葱郁,但比起夏时,已然硬过不知多少分,刀剑劈削,凡力道轻些,都难以破开硬朗竹节,更莫说成破竹势,一剑将高耸老竹分为两半;尤其几棵当中封是竹酒的老竹,寻常力道削砍,不过只能留下几道白痕,休说将封是竹酒的数节完整取来。
这等活计,自然就要落到云仲赵梓阳这两人身上,原有柳倾言说,两人这些日入秋以来,多是困乏,修行不比往日上心,倒不如借取酒的由头,好生磨练兵刃,不运内气,只以枪法剑术断竹,正正剑锋枪刃,免得荒废来之不易的道行。
“三师兄,眼瞧着天景入秋,你说咱师父何日才能出关?”少年瞧着后山萦绕的淡淡紫气,才晓得自家师兄先前所说两喜,指的究竟有甚,固然颇是些欣喜,但还有止不住忧心。
赵梓阳扛着杆大枪,却也有换上一身长褂,头两日山中阴雨连绵,冷凉冻人,就连这磨砺多时的体魄,都有吃不住阴寒之意,只得将短衣换起长褂,百无聊赖靠到竹木下,长叹回话道,“神仙晓得,光有三境边沿,师兄我苦思冥想几月,都不曾瞧见那道关口,如今时常觉得咱师父夸我的那句天资极好,大概有晃点孩童。三境都入不得,何谈五境,想必亦有难上加难,全凭师父才气造化,你我即便有再操心,恐怕也帮不上丁点。”
“兴许往后山扔些好酒,便能助师父破关。”云仲想到些什么,呲牙笑道,“这闭关数月,只怕存货都已然耗得干净,若无酒水,如何能畅快破境。”
赵梓阳斜睨一眼师弟,撇嘴道,“秋来肝火本就极旺,不适饮酒,再者你这虚丹近来是些躁动,境界不稳,师兄才明令这两月之间山中禁酒。你小子分明有自个儿馋酒,甭成天拿师父说事,若有出关见你仍旧有境界低微,没准真能将你小子赶下山去。”说罢站起身来,拍拍少年肩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先做苦工再提其他,收收心便有。”
这数月以来,赵梓阳枪术越发凝练,比起云仲剑术虽仍旧略是不及,但若有拿到江湖上,已然有位实打实的枪道高手,一枪递出,登时将竹体戳个对穿,拧转枪刃,腾空跃起,仅有差分毫便将整棵竹破为两半,势头极迅猛。
劈竹最见刃正与否,倘若有是半点歪斜,并未延竹丝行进,纵使力道过人,也难劈竹过半,赵梓阳此举,确有令云仲目光一亮。
但这一枪过后,一旁竹木却有齐齐分为两段,待到两人再看时,却发觉一袭粉衣的温瑜缓缓收刀入鞘,面前长竹断面,光滑如镜。
“两位师叔,且瞧这一刀如何?”女子莞尔,扭头看向两人,抱拳行礼,“师父令我随两位一并练刀,说有除却阵法修为外,体魄兵刃也需跟上,再者从前便是练刀的底子,叫我莫要抛去这门本事,两位师叔若有是心指点,不妨尽言。”
赵梓阳原本是心冲云仲显摆一二,瞅见女子干净利落破竹收刀,面皮一阵抽动,将长枪扛到肩头,凑到小师弟身后低声道,“这温姑娘太过妖孽了些,师兄怕有帮不上忙,练枪多日,如今却有险些坏了道心,师弟啊,好自为之。”而后冲温瑜勉强笑笑,神色萧索,独自往后山深处走去。
温瑜不明所以,皱眉瞧着这位三师叔落寞背影,朝少年问道,“三师叔瞧着,似乎兴致不高,难不成有我方才言语是些唐突?”
少年歪嘴,摇头不已,“倒非有言语唐突,而有温姑娘这天资之高,惹得三师兄是些经受不起,分明有修行阵法,刀法竟也有如此高深,换成谁人,恐怕都有艳羡不已。”
温瑜上山时节,腰间佩刀,可除却柳倾之外,都不曾想到这看似娇弱的姑娘,当真修行刀法,且走得极远。大紫銮宫少主,天资非凡且在情理之中,但这根基堪称深厚如岳的刀法,谁也不曾猜着。
“大元民风,尚武之风比起颐章仍要浓重几分,”温瑜握刀,摆起架势笑道,“虽说平日里不常出宫,每年围猎时节,却往往有孤身一人,黑獍奔走奇快,故而每逢围猎时,时常孤身杀入群狼当中,生死之中走过几趟,即便天资寻常,想来亦能练出身不凡刀法,还请师叔指教一番。”
少年原本听得连连点头,可到末了一句,却有听得一愣,摆手不迭道,“我哪里比得过温姑娘,剑术稀松不说,刀剑杀气重,倘若有对招,恐怕你我都收不住招,本就有山中同门,伤着谁都算不得好事,倒不如安心劈竹来得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