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此行,本就是为接过西郡首府兵权,临行前林陂岫仍是有些定不下心思,言说老都统年岁已长,多半生心力念想,大都维系在此城军卒当中,倘若是依贾贺平日里的脾气,难免两两不快,日后离心离德,更难掌兵。
但经三番沙盘拼斗,再言掌兵,不论是凭贾贺掌兵统军的本事手腕,还是兵法之上的老辣熟稔,由贾贺统军,皆是最为如意,才使得原本有心刁难前者一番的老都统,终是放下心来。
“任谁都能瞧出,天下平定不了太多年月,偏偏有些昏君重文抑武,究竟谁人才是老迈昏聩,啧啧。”贾贺喃喃自语,旋即又是回过神来,嬉笑着戏弄那小二道,“小二,见者有份,正巧进来手头紧巴,那赏钱分我一半可好?”
那小二得了赏钱,自然是笑逐颜开,听闻这话,连忙捂住两枚铜钱,接连摇头,警惕道,“我说客官,咱这是大开门生意,出手不见回头钱,再说区区两文,岂能入得了客爷的眼,您老歇着,小的还有活计,便不碍您老眼了。”
贾贺大笑,亦从腰间掏出两枚铜钱,稳稳扔到小二手中,掉头便往城楼而去。
今番正是兰夜前日,城外倒是比城中更为热闹些,瓜棚桃李,均已是安置得当,不少年纪正好的姑娘,已然是挽起发髻,珍而又珍扑上些许脂粉,不顾毒辣日头,已然行至瓜田下头,事先同好友一并商议闻听天河夜话,倒是莺莺燕燕,喧嚣得紧。
兰夜七夕,传闻是天上牛宿织女星会面时节,两者苦隔天河一载,于兰夜相会,踏鹊桥而抵首绵语,云述相思,若是女子有幸听闻二人窃语,便可得偿所愿,来日夫君,亦是如意。
不久前一架车马缓缓出城,途径城外村落时候,稍稍放缓。
“小师弟倒是眼尖,”车帐中柳倾开口笑道,“莫不是又想念那位温姑娘了?”
“没想没想,就是从未见过此等民俗,新奇得很。”驾车少年随口便答,但如何听来,都是有些不尽笃定。
“酷暑褪去,过一阵子,便是一载中再好不过的时节,粮米粟麦,皆尽饱熟,秋高气爽,自是叫人欢喜。”书生缓言,顿了顿又道,“不知那位薛姑娘,今年是否会来听这天河夜话,算算年纪,也该到出嫁的岁数了。”
“那位楚公子虽说未曾问斩,可亦是被罚到西画檐山外劳作一甲子,如何都算是大仇得报,即便今年不来,明年也会来。”少年观瞧一阵,又是牵起缰绳,马匹得意,扬蹄而去。
“世上事,谁又说得清呢,”书生合上眼目,似是自语道,“许多事若不讲究门当户对,兴许会更好些,正是因偏求登对二字,才使得由情生恨,代代不绝,不知何年是尽。”
“很多本来简单得如同翻掌的事,反而偏要冠以条条框框,这样不好。”
马蹄轻快,越过城外小涧,激起无数水花。
似有少时男女,儿郎挂玉,少女冠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