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三通鼓响前你已踏上山门,想来门外那些个不成器的徒众,对你而言算不上什么敌手,进门就是。”
往常宗门比斗,道人只是立身在剑王庙前,等候大比魁首胜出,而后便带其踏入剑王庙,期间只字不吐,只是静静观瞧,可此番却是破天荒开口,言语之中颇具欣慰。
鼓前老者神色微动。
不只是老者神色微动,就连往常疲懒无比的灰衣男子,脸上亦是阴沉如水,更不消说那位衣衫华贵的胖子,眉头亦是紧锁。
而那满身灰土的少年,也不谢恩,只是调头将那瘫倒在地负创不轻的一二十人腰中长剑取来,抱成一捆,信步踏入山门之中,只是腰背依旧驼得厉害。
剑王山宗门比斗,不同寻常:剑王山弟子共四五百人之多,取上届排次靠前五十名者,定为上甲,后五十定为中甲,再后五十者定为末甲,以此类推敲定出甲乙丙丁戊五等,于大比之上抽签过招,以胜场数目最多者,定出上甲五十,再行比斗,胜场多者,方可称之为魁首。
不过除却此规矩之外,仍有第二条路子可行,那便是自行请缨,于剑王庙前守擂,战二十回,若能斗败二十位弟子且立身不败,则可省去前一类比斗的冗杂事,当即夺魁。
但这等狂傲举动,剑王山至今仍未有一人胆敢如此行事,哪怕是上甲之中行一的灰衣男子,也只是同老管家插科打诨时,才敢说自个儿来年要守个大擂,省下无用功夫,径自夺魁。但唯有习武之人才晓得,想要在这大擂之上守住二十位同门轮番冲擂,当真是难如海中捞月,比之踏天而去,怕是还要艰难十分。
剑客出剑,亦需一口气息,而剑王山之中弟子境界,至多也不过是灰衣男子这虚念的境界,且比斗之中只论剑术,并不可以仙家手段取胜,一旦上擂,便是同门连番攻擂,并无半分休整时候。生生抵住二十位精气神正值旺盛的强手,只怕剑王山中,一人也无。
“三通鼓毕,剑王山徒众之中,可有守擂者?”老者立身于剑王庙阶下,高声开口。
灰衣男子轻轻抚摸剑鞘,目光闪动。
不止男子一人,上中末甲百余弟子之中,不少人面色变幻,皆是轻轻拢住腰间长剑。
谁人也未曾在意,丙末弟子之中,走入一位面皮脏兮兮的少年,呲牙一笑,随即便拽出腰间一柄长剑,竟是咧开嘴,轻轻舔了舔明明剑刃,随即不屑地啐了一口。
“破烂玩意儿。”
少年并未收剑,而是紧走两步,将剑刃抵在一人后颈处,狞笑开口,“你,剑留下。”
话语生涩轻慢,杀意森寒。
胖子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再回头时,却见那少年朝他腰间看去,更是一时大骇,分明手掌握住剑柄多时,却是始终不能出。
像是山野之中行路遇跳涧虎豹,幽泉饮马突逢大蟒,两股战战,惟欲先行。
难生斗狠之心。
身为紫昊高门长子,辛玉臣随父瞧见过不少膂力刚猛至极的沙场将,后者可使百十斤枪槊,稳坐马上,拧枪便将木靶砸得四分五裂,却从未见过眼前这等凶顽之气冲天直起的主,甚至觉得在那少年眼里,自个儿不过是一二百斤一团胖肉,稍有不慎,便得叫那少年咬下块去。
相比于衣裳齐整,腰间长剑古雅的剑王山弟子,这位驼背弓腰的少年,更像是头山中豺狼。
辛玉臣还是出了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