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番荀公子并未多言,只是淡然一笑,端起碗来,轻轻品咂。
茶汤馨香馥郁,可与荀公子平常夏秋之交所饮的白毫茶水,的确不太一致。白毫相较其余茶种最为出重的便是鲜爽活气,可这碗茶水却是与众不同,茶香更为醇厚不说,当中却是带有少许苦涩,入喉回甘极浓。
荀元拓皱眉之间再饮一口,迟迟不能明悟个中道理。
先生也是不急,浑然不顾身旁眉关愈锁愈紧的徒儿,而是待到将自个儿碗中茶水喝个精光,才拍拍后者肩头,“可曾品出什么端倪?”
公子摇头。他实在未曾尝过这般古怪的白毫,无论是在青柴茶楼还是在荀府当中,全然未有这等怪异的滋味,当下便摇头不已。
就在十日前,师徒两人经过的这片地界,落下来场维持多日的新雨,飘飘洒洒,甚是凉爽。虽说雨水过后,天儿也渐渐漫上些许秋意,但对于这处隘口来说,总难以称为好事;从隘口上方谷崖落坠不少碎石泥流,引得路过之人亦是侧目,更有商旅恐怕车帐货物受损,宁可绕行亦不愿担这般风险,于是本来不算甚多的行人,便越发稀缺起来。
这处简陋茶摊,便是位于山间隘口不远处的低坡开设,方才周先生同小二闲聊几句,才知晓这茶摊的年头算不得短,自打茶摊摊主来此,这小摊便初具雏形,而来已有二三十载。人在途中,势必要有个日高人渴的时节,常有行公差或是过路之人,来此处讨碗水喝。要搁些小气茶摊,多半不予水喝,大抵是半推半拧,泡上一壶茶水收取几枚铜子;可这处的摊主,却从无这等小家气,若有人上前讨碗水喝,必定是和颜悦色递上一碗淡茶,倘若闲聊之际觉得十足投缘,茶水也不收半颗铜钱。
<bA/> 久而久之,经常打这处经过的商贾行人,都渐渐晓得了此地有间茶铺,生意也愈发兴隆。若不是因前些日子这场雨水,如今断然不是这等门庭冷落的模样。茶馆小二将几张桌椅擦拭整洁,而后便坐在一旁歇息片刻,本就是周遭泥泞得紧,闲来无事,故而也顺带听听这位先生如何评点,倒也是能耗去不少功夫。
先生见小二坐下,朝后者微微一笑,这才对荀元拓道,“白毫中味尤以鲜爽为贵,茶汤入口,理应不该有其余杂味才是,免得入口揽去白毫绵密本味。想必元拓亦能轻易尝出,眼前这壶茶水略带苦涩,同寻常白毫不尽相同,可却更是爽口。”闻听先生一语道破茶水中的妙处,小二也不由得多瞧了几眼这位打扮朴素的中年男子,虽说不见得稀奇,但比寻常人也高明了不少。
荀公子忙追问道,“可虽说这滋味苦涩回甘,主味与湖中茶叶却依然属白毫此种,且这茶水当中并未佐以他物,茶博士究竟是以何手段改换滋味的,徒儿的确想不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