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是如此,想当年这小子好容易踏入学堂的时节,偷女干耍滑无恶不作,真真是管教不能,现如今将这不下万数的祸害放到我手上,可比当初还是要不胜其困。」云亦凉接过柳倾话头,乐呵将单手撑到一旁迟迟不曾言语的云仲头上,好生蹭了蹭,乐呵笑道,「不过又要说回来,分明是幼时如此不出息的小子,竟还真让他闯入修行道里,现如今的岁数有三境修为,和我当年也是不相上下。」
父子相认,在北烟泽中乃是不容易的大事,然先前妖潮肆虐,竟是一时无暇,只得是先行将妖潮邪祟牢牢制住,才可纷纷撤回北烟泽,一来是镇守此间,以防妖物冬时再度发难,二来则是凭如此数目的修行人,替同诸国讨价还价时节,多添一份价码。连琵琶客刘澹在内统共六位四境,即使是在一地皇城,都是不可多见的景象,这些位修行人如要动用全力,不容小觑,自是要交好。
「爹教得好,师父教得好,师兄管得好。」
云仲最终还是将那身穿过不短时日的白衣抛去,如今穿一袖红的黑衣,面皮比以往要再度消瘦些许,面皮比不得往日鼓胀,气色倒是远胜过身在齐陵边关外的时节。毕竟身在齐陵关外,近乎是油锅煎熬,多日不见内气有半点积攒,连刘澹琵琶客两位,都是为其所拖,境界险些有损,好在是齐陵城关厚实,接风声甚早,才是能应对得当,更添城外有足足两位四境抵死拖延,诛杀最是棘手的南墙,才堪堪缓过一口气去,在三路妖潮侵袭之下,除大元两位五境坐镇外,就属齐陵损伤最轻。
青平君仍是滴酒不沾,趁现如今沿堤岸巡视,而在场中人,多有感慨,纷纷皆言能身在阳间再逢,实在是运气甚好。
这场妖潮中云亦凉青平君连同江半郎柳倾四人,近乎是从头拼杀到尾,云亦凉折去本命剑,境界受损,且胛处添了数处伤势,好在是应对得当,才未曾留有什么隐患,歇息到如今来,总算是勉强将本命剑稳固下来,但仍未曾找到修补的法门;江半郎这等脾性的,最是适宜疆场冲杀,但凡性起,必是抵死纵意,偏要在连天震地妖潮里冲杀出个孔来,才算是心满意足,当初就险些将一臂废去,此一战在紫昊关外,险险身死,好在是其悍勇不畏死,竟是生生使城头守军军心震动,四方铁骑杀出城来,随同其一并冲阵,竟当真得手,冲散妖物,解去紫昊燃眉之急。
如非是要说谁人境界受损最为重,便是柳倾。
「小师弟在南公山上的时节,马屁功夫就甚是得师父重看,但果真因此得来了许多好处,在下与二师弟知晓师父从来不拘小节,但时常斗嘴,饮酒过后险些结拜的,还真是头回见,当年见时只觉得小师弟负重前行,性情甚好,如今终归是破去二境束缚,踏入三境其中,多有不易。」
直到现今,柳倾的面色依旧极差,不单单是因其坐镇城头,所用丹药伤损体魄本源,尚因近乎是竭泽而渔将内气逼出,险些从极为稳固的四境,落到三境去,本就是当年破境时节,凭好大气魄死撑,险些一步由三境迈到五境去,根基虽说是稳固,但也是因此落下许多症结来,身在城头迎上万千妖潮,且是心境动摇,负创奇深,险险损毁去道基。
我当然算不上什么正派人,总是惦记着要剔去些污秽冗杂,但有时势比人强,
又有畏首畏尾,随波逐流劣根,常年累月,举步维艰。
我头回杀人的时节,腿哆嗦了很久。但直到现如今,都不能说所诛之人,皆是恶人,便所谓一入江湖深如海,闲云野鹤固然心驰神往,奈何半点不由人,全然未有兄台所言的那般,乃是足赤金,乃是万全好人,
这是当初齐陵边关城外,云仲遭那位紫衣男子凭蜃气困住时节,所说的最后两句,不知为何,此盈盈一水间,北烟泽波涛浪潮尽去时,剑客阵师,拳师刀客举杯的时节,云仲又是莫名想到这两句来。
人世当无所愿皆偿,人世当无完满两字,而见贤思齐,而自省自趋,从来都无甚错,所趋之途如是志得意满,所愿皆偿,便不曾失却那所谓囊括甚众的逍遥二字。
无债一身轻乃是逍遥自在,心有所图得之即舒,同样是逍遥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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