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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烟泽百里外,山高水长。
北境最是不缺的便是壮丽山河,怪石嶙峋突兀,加之北烟泽古怪天象,似乎也致使整座北地天象有些许变改,数地皆是有白毛浮雪遍布,雪花虽小,亦能随风飘摇,但谁人都无从知晓,如今的北烟泽,已然是收妖物冲过城关,大半早已失陷,甚至同北烟泽外数城,也尽数袒露在妖潮锋芒之下,但一石入池,尚不曾见池水流波纹荡开,假以时日,想来必能引得人间震动。
但寻常黎民百姓,尚无从知晓此事,依旧是勤恳劳作,或是三五成群,闲谈从各方各人口中听来的不可考说法与天下大事。而从来未曾掀开这方乱世一角,仅仅是能站在这方杂乱无章棋盘之外,小心谨慎揣测这座越发波谲云诡的人间道。
「早就听闻关外山河壮阔,不过既已然是走出这道关去,怎么也要好生领略一番此地的盛景,旁人说北境寒萧,南境则是要舒坦些许,也聊胜于无,此番入关过后,想来怎么都能去往南境转悠一阵,人间疲敝,终究是再难以为继。」在雪花枕枯草的山坡其上,有无数雪尘随尘粒一并遭风吹起,散落四处,无人知晓的低矮坡道处,蹲着位衣着相当华贵的男子,身侧则是有头劣马,皮毛枯败,且是有连片秃毛处,连同马鬃都是杂乱无章,无精打采,肋条分明,同这位紫衣男子神韵气势,全然不相登对。
而紫衣男子并不觉得这头劣马实在有些配不上自身这等仪表,反而时常要伸手抚摸马头,不过马儿却是相当不耐烦,双鼻处吐出相当绵长的白气,时常要心神不宁,竖起双耳望向北方边关地。男子也不去管,而是继续蹲到土坡处神情淡然,继续絮絮叨叨,即使是马儿不乐意听闻此言,将脑袋转到一旁去,男子依旧是乐呵得自言自语。
「甭抱怨我,谁人都预料不到这座边关竟是如此坚固,换成是旁人身在此地,怕是早已经被妖潮覆灭无数回,靠区区这点人手连同守城器具,能强撑到这年月,倒真是想要见过这位守边关多年的为首之人,该是有何等坚韧壮阔胸怀,才是能撑到如今地步。」
「初来乍到,我才得知旁人口中所谓的势单力薄意有所指,哪怕是咱们想来都是有些可笑,倘若说是北烟泽乃是天生地造的一处天堑,如是有造化之手,在此地事先布局,早早预料到这世间合该有这场大劫,才事先布置出这么一方无边无际,势比瀚海的宽阔大泽,然而倘若无这方大泽,妖物也定然是难以在此处生根。」
分明是仪表堂堂,面白无须且有三分贵气,而紫袍男子却半点架子也无,反而是那头劣马甚是不耐烦,三番五次将头颅扭到一旁,许久未曾有甚反应,而唯独男子说到造化二字的时节,似乎才是安分下来,低头从绵延的雪绒其中找寻到些许枯草,用以国腹。不过既是在北地初飘雪的时节,劣马并不愿多食枯草,仅仅是略微啃食过两口,就相当嫌弃将头抬起,安稳立身在原地陪同男子,可时常依旧是要朝北方望去。
想来既已到这等时辰,天底下有不少的王公贵胄,军阵行伍里头的将帅小校,都是要将两眼望向整座北境,虽有心而无力,虽有胆而无命。倘若是有两三位天子或是有识群臣,能够将所谓诸国争雄一事,略微放缓,想来这北烟泽的局面,自然是要好些,但男子自从出北烟泽后,总是觉得眼界不能同往日一般,单单是同几人闲谈,就能觉察出此事的蹊跷之处,但偏偏是这座人世间无数人都能想通的症结矛盾,落到各人头上的时节,皆不能免俗。
就跟边关外那些位负创淹死在大泽其中的兵卒一般,既无法自救性命,也无外界人手搭救,所做唯能眼睁睁瞧见自身落入大泽其中,缓缓向下沉去。
北烟泽边关失陷第八个时辰过半,关外数城头失陷,鹿家连同数家大户所积攒下的家丁私军,也尽数淹没到如潮似妖梧其中。
至北一城城头其上,再无半位能立身在城头上者,仅是有万千妖物纷纷越过其余妖物尸首与残肢血肉,纷纷爬上城头处。而令许多妖梧物都是相当恼火的是,尽管是城头都已失陷,城中负隅顽抗的兵卒连同鹿家忠心耿耿家丁,依旧在街头巷尾凭弓弩阻拦来敌,即使是有为数不浅的拦路虎遮挡弓弩,照旧是时常遭些许陷阱铡刀,伤损不少妖物性命,其中更是有那等不畏死者,事先囤积好足能放满一屋的烟火爆竹,同许多妖物一并死在冲天火光炸裂之间,满城皆死士,无处太平。
或许连妖物都觉相当烦闷费解,分明这一城之间,尽是血食,然而有这些位分明势单力薄,数目越发垂危的家丁死士,如何都入不得城池深处,连城头都是失陷,然而到如今依旧是有不少人凭性命相拦,战事到此,已是你死我活境地,怕是双方皆占不得半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