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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白圭

微,哪怕是在山兰城这等平日里无甚生意所在,照旧算在是上乘中的上乘,连客栈主人都是坦然告知旁人,言说这件客栈不是在城中无出其右,也算最是古怪所在,银钱倒是不缺,奈何郁郁不得志,自然要从张王李三家携手遏制其中抽身出来,暂且不去顾及所谓志向如何。

“此夜饮得尽兴,倒是多年没见过你这等做生意不图银钱的主,白圭白圭,姜兄这表字取得倒是甚善,但好像尽是做了散财客,怕是城中那张王李三家,瞧见姜兄眼下如此颓靡郁郁不得志,当真是要平添几分欢愉。”

恰是醉意随夜深,手头无剑能供挑灯看,千里铅云散去,月明星朗鸟雀尽啼的好时节,于山兰城内,端的是不甚能多见的好时辰,山中常有气闷,而此夜甚是晴朗,不尽万里有余长风倒转,与往时不相同,风向霎时倒转,于是浮云尽去,难得有些鲜活凉风穿堂而过,竟也不似夏时。

老汉早已是枕着那柄瞧着比自己姓名都贵重些许的剑胎,沉沉睡去,脑门恰好是浸到一碟甚是当季的碧绿青叶菜肴其中,惹得云仲频频咧嘴,说是可惜了一碟好菜,倒是遭这荒唐老汉顶在到头上,旁的倒还好说些,只可惜这等色泽着实是不讨喜;楚辛难得今晚浅饮几盏,比老汉躺倒的时辰更早,中途迷迷瞪瞪起身,倒好悬在客栈门前宽衣解带,幸亏是有守夜小二连

忙扯住,否则凭席间这几位醉里的荒唐脾性,倒没准真要好生瞧上一场笑料,领往别处尽兴过后,才是再度坐回桌间,但依然是昏睡不醒。

“云贤弟倒是在行得紧,能瞧出浮于表象之下得种种事。可惜还是不够在行,江湖中人快活来去即可,何必去思量我这行当里得勾心斗角,说句不掺虚情假意的言语,于云贤弟看来,这些话不曾摆到台面上,轻如鸿毛,即使是摆在桌案处,对于贤弟而言,凡尘俗事,不足挂齿。”分明满脸通红,举杯时节手却相当稳固的姜白圭咧嘴,舒舒坦坦将杯盏递到云仲眼前,意味深长笑将起来,“夏时大多乃是南风,虽有冲天之志,未必能乘风而起,山兰城不过是大元以外,一座再寻常不过的小城,白圭乃是垂天鲲鹏,何来起于小城南风的道理,然天时不曾随人意而改,还需有贵人相助,方才可有气吞关山底气。”

云仲挑眉。

两人少有打哑谜的时节,虽已是有交情在前,凭年岁定兄弟相称,自是最适宜不过,可除却饮酒闲谈外,至于其余,不知底细,着实未曾多言,云仲不曾多言,而姜白圭照旧不愿先行开口,直到此般酒酣耳热光景,才是兜圈打哑谜。不过令云仲意料之外的,是姜白圭这哑谜背后深意,愈听愈发心惊。

“那倒未必,我观姜兄的本事,可比这位要强出不止一星半点,何来如此妄

自菲薄的心念?况且一时南风已将尽,秋来天高,未必就是南风依旧牢固占住天象。”

耍混撇干系的本事,在山中数二师兄钱寅同颜先生最是强横,依葫芦画瓢有样学样的本事,云仲自问倒也不差,于是不着痕迹更不曾接招,从姜白圭递来的言语话头中,轻飘飘脱身,藏身在事外,姑且算在是略微抵挡一阵,隔岸观火,静候姜白圭将始终掩藏在话头之下的深意逼迫出来,才肯同其细言。

人间何处不是卧虎藏龙,见过飞来峰道观,登过走云川以顶,甚至在钟台古刹里同那老和尚并肩而立的云仲,如今待人间事时,已是比起初时四平八稳太多,深谙田舍藏高人,深潭见老龙的道理,故而按兵不动,欲要将这位看似平平无奇的寻常客栈主人所藏匿的言语,尽数诓骗而出,才打算举棋行气,一举一动,相比从前更为老练。

“贤弟亦是个精明人,就当真不打算妄顾左右胡言乱语,虽已近乎而立之年,照旧仍能含糊说句仍是年轻人,不需去学那等庙堂或是商道里的老猢狲,只是兹事体大,着实需兄台照应,才得以有腾飞之姿,还请毋需见怪才是。”

姜白圭果真是同云仲所想那般,并未有甚遮掩,论及本心就是位相当豪爽,不似寻常商贾的能人,可云仲着实不曾想到这番话有如此长久,纵使是两人皆已饮到昏沉时节,照旧是听入耳中

当年山兰城比起如今,当真是无甚名声,即使是城中有古时遗留下的工匠本事,照旧无人去学,在此地之中深山环绕,即使是将这等本事学得精细,不过是替旁人敲打耒耜锄具,实在不堪大用,况且那时节家家户户尚不得温饱,并无人能想通通,在天下纷争乱战,盟约未定的时节,山兰城因几位中州寻常的残兵,误打误撞之下踏入城中,自此得以兴盛。

<bK/>  其城中锻打刀剑之锋锐,远胜过旁地,哪怕是铁衣甲胄,照旧能抵连珠箭雨,且山兰城中好铁甚多,周遭山峦其间处处皆可见铁石露于野,所铸刀剑坚固瓷实,再加以山兰城古往今来历代人传下的锻打铸技,竟是远胜别地,名声一时传扬中州乃至整座天下,单是因争夺此城,就不晓得这山川之间有几多兵马殒身。而最终盟约初定的时节,才使得这座山兰城周遭,再无甚战事烽烟,反倒是衍生出数国来人,而不动刀兵的规矩。

北地有城,坐迎人间十方来客,王侯下马,大员步行。

“如今落在贤弟眼中的山兰城,已不复往日盛威,一来是因此时天下无战事,二来则是因城中有人,拽连环铁索,将整座山兰城锁住,捆缚其中欲以此间为茧,可算在是倾一城之余力,将养自身,敲骨汲血,使自得富贵,而从无反哺的念头,任念头取用,何尝不曾是暴虐至极。”

“也曾有人同我讲

过,这老头暴虐至极,年纪浅时曾多遭杀孽,但我看却是未必。”

云仲不怀好意笑笑,一脚踢翻老头所坐的藤椅,后者近乎是直挺趴到地上,可手头还是抱着那枚剑胎,含糊睁眼起身朝云仲骂了几句,并不打算起身,而是将脸埋到地上,双臂环绕剑胎,骂骂咧咧继续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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