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从行囊里掏出一把青草,送进嘴里慢慢咀嚼。
一边嚼一边口齿不清道:“马爷消消气,你我贵为将军,岂能做那不教而诛之事?”
“牛爷的意思是……”
牛头吃完青草,伸出舌头舔了舔手指。
慢悠悠道:“问明缘由,记录在册,然后再剁不迟。”
“牛爷高啊。”
马面说着便走到徐业面前。
恶狠狠道:“小子,还不把你干下的恶事一五一十从实招来!否则缺胳膊少腿的时候,别怪马爷我手段狠辣。”
徐业肉身虽呼吸如常,可魂魄不在只如呆傻一般,哪能回话?
马面办差经验丰富,很快察觉出不对劲。
“牛爷,这小子像是离魂了。”
牛头把鼻子伸过来,鼻孔一张一合。
过了一会儿,道:“不是离魂,他三魂七魄皆不在此。”
“只剩下一个躯壳,事情不好办呐。”
马面板着一张马脸,四处打量。
见到桌上的古画,顿时打了个响鼻。
惊恐道:“怎么此处会有神通境大能的画?”
牛头依旧云淡风轻。
“马爷,你我奉命办差,还是莫要多揽事端为好。”
“牛爷言之有理,可现在该怎么办?”
“直接将他肉身捆了带走,回去请城隍老爷当面定夺。”
“好主意。”
马面掏出一根细长的软筋,将徐业结结实实捆了起来。
随即三个身影迅速沉入暗中。
……
画中境。
那道贯通天地的墨痕渐渐淡去。
何婉音缓缓站起身来。
轻轻拭去眼泪,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
柔声道:“奴家失了礼数,让官人见笑了。”
徐业摇摇头,没有说话。
她便又歉意道:“耽误了官人的要事,害得您滞留此地,奴家心里愧疚得紧,只怪自己太过蠢笨,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徐业依旧沉默。
她继续笑着道:“寒舍简陋,没什么好招待的,不如奴家唱一首家乡的小曲,为官人解解闷?”
徐业静静地看着她。
明明心中伤痛至极,却仍然强颜欢笑。
不是她的过错,但依旧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不停道歉。
真是……傻的可怜啊。
“奴家家乡的小曲可好听咧,小时候睡不着时,娘亲都会唱歌哄我入眠,奴家这就唱给官人听……”
“够了。”
徐业冷着脸出言打断。
何婉音顿时吓得抿住嘴,不敢说话。
紧紧攥着裙摆的双手不断颤抖。
徐业怒而呵斥道:“你还真是蠢得不可救药!
一个糟老头子会两手放牧星辰的小把戏,这种事情有什么了不起的?怎么就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好吧,确实了不起,但是我当年还会背天下无双的九九乘法口诀,我骄傲了吗?
你像个傻子似的看上那样的缺德玩意儿,你自己说说,是不是脑子里有什么大病?
……”
徐业一口气骂完,连续几次深呼吸,准备缓缓神再来一轮。
说破无毒。
这叫谈话治疗,简称话疗。
何婉音显然承受不住这等强度的治疗。
顿时哭得昏天暗地,眼泪鼻涕一把一把往下掉。
花了的妆容一缕缕挂在脸上,倒是正儿八经像一个恐怖的女诡了。
许久。
似是哭得累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一双眼睛红肿得像两颗杏子,哪还有半点先前的眸若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