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后花园,一间暗室内。
老仆忠伯与一道人相对而坐。
道人身穿一件洗得发白的旧道袍,脸上罩着一层灰色雾气,面容模糊无法分辨。
“你可考虑好了,转死为生有悖伦常,一旦发生意外,后果非同小可。”
忠伯面色苍白。
六岁时起便伺候主人,一路风雨,至今已有五十载。
想不到自己一时疏漏,有诡物乔装成丫鬟混入府中,最终害死了主人,心中愧疚无以复加。
如今哪还顾得了许多,便是只有一线机会也要竭力争取到。
思虑及此。
忠伯斩钉截铁道:“还请道长施展仙法,救回我家老爷。”
道人微微一笑。
“阴司例,死人还阳,须得亲近之人替代,吾能代为作法,令其返魂,事成之后你予我三两三钱散碎黄金,当做酬劳。”
忠伯面露愁容,道:“若事成,老奴定千百倍报答道长,只是这亲近之人……”
“好说,父母妻子,亲朋好友,皆在此列。”
忠伯越发为难。
李通判膝下有一子,如今在朝中任职。
父子关系不睦,欲寻他以命相抵,怕是没什么指望。
府中勉强算得上亲近的,只有那七位姬妾。
虽万难开口,亦需尽力一试。
“还请道长稍后,老奴去问问诸位夫人。”
得了首肯,忠伯匆匆离去。
道人静坐饮茶,忽地脸色一白,连喷两口鲜血。
忙取出一张符纸。
手掐法决,符纸自燃。
地上和身上的血渍缓缓消退。
低声自语道:“好霸道的念头,竟连五方神意护佑的魂珠都能斩碎,他究竟是如何逃过死劫,又是如何有了这等惊人修为?”
道人深深叹了口气。
“哎,无法把他引走,贫道这一劫,怕是躲不过去了……”
盏茶之后。
忠伯赶回,面色愤懑。
苦涩道:“老奴前去问询,七位夫人听说需得以命相抵,皆互相推托,不愿应承。”
道士似乎未感意外。
“平日万般恩爱,终究不过是我爱你皮囊,你慕我钱粮,各取所需罢了。”
忠伯咬咬牙。
“噗通”一声朝着道士跪下。
“诸位夫人年青惜死,不愿亦无妨,老奴只是一残年无用之人,伺候主人五十余载,算得上亲近,愿以一条贱命换主人还阳,还请道长成全。”
道人闻言,亦感动容。
沉吟片刻,道:“好一个忠仆,贫道和该成全,只一条,你可能做到无悔无怖?”
老仆双眼流下浊泪。
哽咽道:“能,还请道长尽快施为,救我主人。”
道人掐指推算,很快便有了结果。
“为增加成算,此事宜早不宜迟,趁着通判大人的三魂还未被阴差拘走,等到丑时三刻,阴阳交汇之际,贫道便会开坛作法。”
距离丑时三刻还有不到两个时辰。
忠伯心中不由生出些对将死的恐惧。
又想起道长的嘱咐,忙将杂念压下。
“老奴谢道长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