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娇注意到话里的重点,于是抬首看谢乌梅,谢乌梅却没什么反应,不悲不喜,只是用实际行动来表达:当场把手里的鱼竿往河里扔去。
“听说你娶妻了。”河神又往前走了两步,隔着围栏看他俩,“你夫人竟然不怕你是只蝴蝶精,这样的人可不多,你得好好珍惜才是。”
谢乌梅不耐烦道:“要你管,自己都是个堕神还好意思说别人,我从始至终都是妖,不像你神不神,魔不魔,连个人样都没有。”
河神摸了摸头,似乎有些茫然:“我本就不是人,要人样作甚?你可真是只凶蝴蝶,几千年都改变不了这坏脾气。”
柳娇看它连接河面处水花四溅,像个小喷泉,只不过喷出的是个大概像人的大水团。
起初她还怕河神是来捉妖的,如今再看两人倒像是相识多年的好友,心里那点担心散去,淡定地坐在旁边继续看画本。
无论谢乌梅怎么毒舌,河神都无动于衷,它有着天生的开朗自信,逮着谢乌梅唠叨了许久,从天明到天黑。
天黑后河神朝两人挥挥手道别,化作水花散落河水中。
柳娇合上书看谢乌梅:“看来老爷跟河神关系不错。”
谢乌梅眯着眼,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些糟心事。
那时他还是只飞不过这条河的小蝴蝶,河道死尸遍地,怨气浓重,吸食了怨气的蝴蝶妖力与日俱增。
可怨气过重,开始影响他的神智,让他逐渐迷失修行心性,变成一只杀人蝶。
路过的河神点化了这只小蝴蝶,在浑浊不堪的黑河水中,只有河神是透明干净的模样。
它为蝴蝶清除怨气,再与蝴蝶签订契约,留在此地清除河中怨鬼,直到怨鬼消失的那天。
谢乌梅就在这里守了几千年。
看了天地风云变幻,世事变迁,四季轮转。
柳娇左右看了看:“这宅子应该不存在几千年吧?”
“这是几百年前才有的。”谢乌梅在桌边坐下,看蝴蝶们上菜,这应该是在这吃的最后一顿晚餐了。
“几百年前它来的时候觉得这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就种了花树,建了座宅子。”谢乌梅托腮回想往事,“后来有人在我宅门口丢了两个孩子,当时觉得无聊,就捡了这两个孩子来养。”
柳娇:谢老爷,天选之子。
“养孩子的体验如何?”她真诚发问。
谢乌梅嗤笑声:“无聊。”
看他对待谢家小辈的态度就知道。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
至少谢老爷敬爱他,将其视为亲生父亲。
谢乌梅也从未亏待过他。
柳娇放下书拿起筷子,听谢乌梅问她:“想去哪玩?”
如今契约没了,天大地大,任由他去。
柳娇:“老爷想去哪?”
谢乌梅懒洋洋道:“你想去哪就去哪。”
柳娇想了想说:“那我们先去南边看海吧。今天我在书上看见一句话,叫做蝴蝶飞不过沧海,我觉得它看不起你,我们去沧海飞给它看。”
谢乌梅:“……”
他被逗笑出声,单手支着脑袋看柳娇的眼里笑意缱绻,“那就飞给你看看。”
与河神的契约虽然解除了,但宅子里的阵法并没有被撤走,可他们都没有选择靠阵法离开,而是带上行礼,选了马车赶路。
这一去应该会有很长时间。
谢乌梅临走前将谢家的下任当家给定了。
柳娇不用看也知道不可能是谢昼,她随口问了句谢昼被关去哪了,谢乌梅就阴阳怪气:“想你那旧情人了?”
她无奈片刻,自觉换了个话题,顺便哄了好一会,谢乌梅才不跟她阴阳怪气,而是冷哼声说:“如今我带你游历四方,他可给我藏好了,别被老爷我发现。”
柳娇心说你想杀他都不用找的,非要这么玩,折磨谢昼一直担惊受怕,不知何时就被找上门来的蝴蝶精吃掉。
真的是只坏蝴蝶。
柳娇看着身边的谢乌梅笑了笑,虽然坏,可她还是喜欢。
谢乌梅放下车帘扭头问她:“笑什么?”
柳娇勾着他的手与之十指交握,被谢乌梅拉进怀里。
“出去玩老爷你就克制点吃人吧?”她转移话题。
谢乌梅噢了声,低头咬她:“你真的是不把我的话放进心里。”
柳娇还没反驳又听他说:“吃人这种事,吃你一个就够了。”
谢乌梅亲在她锁骨后化蝶。
柳娇眨眨眼,抬手轻轻点了下它颤动的翅膀,听见谢乌梅说:“睡一会。”
她闭上眼,有蝶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