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那群妇人,出了李大柱家门,各自回家,在路上就议论开了。
先前那个问玉秀金簪的妇人,是张春花的妯娌,娘家姓黄,黄氏的性子倒比张春花软和一些,就是爱说些别人家的家长里短,爱凑热闹。
只听黄氏叹道:“你方才看见没,玉秀和从前可大不一样了,看她今天周身的气派,不比七叔家那个差多少呢!”
先头说玉秀不会打算的妇人也姓张,张氏便道:“哪里就差不多了,我看还差得远,你看柳氏身上那些,可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玉秀的,不过是她婆家给的,婆家给的和人家自己的,到底不一样,腰杆子也不比人家硬。”
黄氏便道:“我看不出有什么差别,婆家给她这些,不正是说明人家看中她?刚才你看见没有,他们两个一路走来,那么个大篮子,她男人一路提着,可是碰都没让玉秀碰呢。有她男人护着,还怕在婆家腰杆不硬?再说了,今天一大早我可是看见了,她婆家人已经回山里了,那么个大院子里,如今只住着小两口两个,你说要有什么事,还不是玉秀说了算?就这点,七叔家的就没法和她比了。”
张氏道:“我说一句,你倒说了一堆。你说她婆家人走了,是什么意思?怎么他们一家人不住在一块吗?那么大的院子,又不是住不下。”
黄氏便道:“我早前就和阿琴打听过了,原来是李大柱他女婿家之前说好的,这院子盖成了,就算李大柱女婿的,那家里两个弟弟都没份。”
张氏听了,有些眼红,“那么大的院子,都算他一个人的?他兄弟竟也同意?”
要知道先前村里最大的屋子,就数村长家的了,别人家一个兄弟能分到一个屋子就不错了,村长家七间房屋,除去正屋三间,剩下四间给两个儿子各两间,这在村里,已经十分了不得了,多少人心里都羡慕。现在横空跑出一个李大柱的女婿,一个人占了七间大屋子,怎不让人侧目。
黄氏道:“他兄弟不同意也不行,听说盖这院子,那家里没出多少银子,都是李大柱女婿自己的积蓄。那院子我去看过,屋子盖得比七叔家的还宽敞,前院铺了青石板的路,后院更是整个都铺了青石板,屋子里又有那许多涂漆的家具,恐怕花费了有四五十两呢!你说他女婿,哪里赚来这么多银子?看今天玉秀头上的金簪,也不便宜吧?哎呦,怎么就没让我碰上这么个好女婿。”
张氏面上便有些不是滋味,心中也道:怎么什么好事都让夏知荷母女遇上了。夏知荷都三十几岁了,李大柱还对她好得跟什么似的,这把年纪又有了身孕。她女儿玉秀守着那么个大院子,看来以后的日子也差不了。唉,老天不公啊。
她们倒是忘了,当初刚得知玉秀被许给山民时,心中对她母女二人的嘲讽与同情。
玉秀陪她娘在房里说话,讲到山下那个院子,她道:“娘,家里还有菜种吗?家里院子如今都闲置着,我想趁这几日开出来,重点瓜菜,自己家吃也方便。”
夏知荷道:“有呢,刚好后院里小青菜长得也不错,一会儿也拔一些给你带回去。你家里菜种才刚要播下,这段时间肯定没得吃,到时候尽管回来拿,可别浪费钱财去外头买。”
“好,”玉秀点点头,又道:“早上婆婆他们走了,我才发现,家里实在太空旷,那么大的屋子,只有我们两个人住,怪冷清的,娘,你和爹去我们那儿住几天吧?”
夏知荷笑道:“傻孩子,哪有刚成亲,娘家人就跟着住过去的道理?我倒是想去你那儿看看,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等再过一段时间,天热了,我正好去你那里避避暑。”
玉秀听了,只得道:“我知道了,娘到时可别忘了。”
夏知荷捏捏她的手,“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呢。”
她顿了顿,又道:“原本你和阿潜刚成亲,娘不该问这个的,可是不问心里又不安稳。你知道阿潜以后是什么打算吗?他是要继续打猎为生,还是准备置几亩田?若打算置田,我和你爹就帮他留意一下。其实我的意思也是这样,不论他之后打算做什么,家里总有有几亩地,也算是有个退路,若他眼下银子不够,我这里倒可以借他一些。”
玉秀听了,轻轻摇头,道:“我还不曾问他,等过几日,我和他商量一下。银子的事,娘不用担心,他昨天把自己的积蓄都给我了,买田置地是够的。”
夏知荷点头道:“你看好时机再问他,若他眼下不想提起,你就先放放,别因此伤了夫妻感情,等以后我再让你爹找个机会探他口风。”
说着,她又笑起来,道:“不过我看他对你,确实是一心一意,这么快就把私房银子交给你表‘忠心‘了。”
玉秀略有些羞涩地笑了笑。
夏知荷想起从前,也笑道:“这一点他倒是和你爹挺像,刚成亲那会儿,他也巴巴地把私房钱给我,可那会儿他刚被李仁他娘卷了钱,又花钱赎我,手上才剩下几个钱呀,我差点都看不上,若不是看他实在可怜,我可不要。”
玉秀听她这样嫌弃的语气,噗嗤一声笑了。
傍晚,玉秀和林潜两人在娘家吃过饭,提着一篮子蔬菜和菜种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