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秀道:“既然孩子喜欢,等我下次做了,再给婶子送来。”
柳氏笑了笑,却没回应,转而对陈氏道:“娘,小宝一直哭着要奶奶呢,您快给抱抱。”
陈氏忙接过唯一的孙子,嘴里直道:“奶奶的心肝宝贝。”
柳氏笑着抱怨道:“我看咱们小宝,对您这个奶奶可比对我这个娘还亲呢,一时三刻见不着,就要闹。”
一句话说得陈氏心里舒畅,对手中的大孙子又更疼几分。
玉秀只在一旁安静坐着,看她们逗孩子。
很快,李森提着木桶进来,放在地上,自己又出去了。
玉秀上前看了看,里面有三四条鱼,一条大的约五六斤,三条小的每条也有一二斤。一斤鱼市价五文,玉秀估摸了价钱,从荷包里掏出一串铜钱递过去,说:“天色不早,我就不叨扰婶婆了。”
陈氏将孙子递给柳氏,对玉秀摆摆手道:“不过几条鱼,还跟婶婆掏什么钱,我知道你要回去做饭,赶紧去吧。”
玉秀哪里肯,把钱放在桌子上就要走。陈氏几步就赶上去,又把钱塞回她怀里。两人推让了几翻,到底是玉秀年轻,脸皮薄,推拒不过,只得面红耳赤地收了。
陈氏看她如此难为情,便道:“上次你们家买地,你娘送了不少东西过来,我收了,你叔公因此说了我一通,今日让你带几条鱼回家,是安他的心呢。”
玉秀听了,心里稍安,又道了谢,才提着木桶离开。
柳氏见玉秀走了,又陪着陈氏说了几句,没一会儿就抱着儿子回屋。
陈氏见她走得利落,摇头叹了口气,自去厨房准备夕食。
对于玉秀,柳氏如今的想法有些微妙。
她嫁来李家沟没几年,又一向不爱出门,对外头的事不了解。自那天见了玉秀一面,心里便觉得玉秀和她小弟是良配,虽然李山说玉秀是要招赘的,可柳氏觉得,凭自家的条件,若上门提亲,李大柱一家断然不会拒绝,因此没把李山的话放在心上。
后来问了婆婆,才知道事情的始末,晓得玉秀原是童养媳,柳氏虽知玉秀是清白之身,可对她寡妇的身份还是有些介怀,觉得委屈了小弟,结亲的心思就淡了。只是她没料到,原来婆婆陈氏也曾打过与她相似的主意。
陈氏自得了柳氏这个大儿媳妇,外头说起来自然是十分风光,可关起门来过日子,滋味就不一定怎么样了。
柳氏自小是娇养大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刚来李家时,也做过几日饭,可那滋味实在不堪入口。陈氏教了几次,却无成效,这儿媳妇又不同一般人,打骂不得,最后只得自己下厨。
因此柳氏在李家,一不用下去地里,二不用出入厨房,每日只在自己屋里,绣绣花打打络子。好在她肚子争气,嫁来不久就一连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不然陈氏心里不知什么想法。
有这样一个儿媳在前头,在考虑二儿子的亲事时,陈氏自然想得更多。她不要求对方家里怎么样,只要那女孩自己老实本分,干活利索就行。
三年前李仁放话不娶玉秀时,陈氏就动了心思。她想着玉秀虽是李家的童养媳,可也是在村里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相貌俊俏不说,一双手更是灵巧得很,人又安分乖巧,配她寡言的二儿子正好。
哪知没多久,李仁就去了,玉秀倒是重情重义,要给他守寡,可这样一来,她自己就背上了寡妇的名声。陈氏再看好玉秀,也不能让自己儿子娶一个寡妇,因此把心思按下,又寻了别的女孩。
谁知二儿媳妇是个短命人,进门不到一年就暴病去了,李森成了鳏夫。这下子,陈氏又不嫌弃玉秀寡妇的身份了,心思又一次活络起来。只是碍于李大柱要招女婿的说法,才一直没把话透露出去。
柳氏却在和陈氏的谈话中知道了她的想法,心里不由警惕起来。
对于玉秀,柳氏固然知道她是不错的,这样的人若成了她弟媳妇,于她娘家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可若要与她成妯娌,柳氏就有点不是滋味了。
柳氏知道婆婆对她有不满,可那又如何,那些粗活,她在家时就从未碰过,出了门,也没有去碰的道理。她娘家势强,自己又有儿女傍身,不是一般村妇能比拟的,理当受公婆丈夫的敬爱,不需要做小伏低去讨好他们。
当初李森的媳妇,家里贫困,相貌平凡,嫁进来后对众人百般讨好,什么活都抢着干,可结果怎么样,在这家中的地位连她的一半都及不上。对于那个弟妹,柳氏是十分看不起的,平时连自己的厢房都不让她进。
不过她知道,玉秀与当初那个不一样。这李玉秀容貌出众,又心灵手巧,口齿伶俐,若让她进了门,两厢对比之下,公婆对自己只会越发不满。
柳氏也不知自己心里是个什么主意,单说玉秀这个人,她是挺喜欢的,可若要让她进门与自己争个高低,那她又不痛快了。
所以刚才见婆婆拉着玉秀进屋,她才忙抱着儿子赶过来,不让二人单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