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秀又将仍温热的油渣端出来,撒一勺盐,一小勺花椒和茴香磨成的粉,上下翻搅几下,放在托盘里。又切了一盘肘子,加葱蒜醋等拌了,一并端出去。
夏知荷、李大柱并林潜三人正在堂屋里说话,大半是李大柱在说,夏知荷回应几句,林潜则沉默居多。
忽然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勾起人全身的馋虫。
李大柱肚里咕噜噜叫了好几声,夏知荷嗔怪地看他一眼。他摸着肚子哈哈大笑:“在山里好几天也没正经吃上一顿热的,还是玉秀最懂我的肚皮。林兄弟我和你说,不是我自夸,我这女儿的手艺,咱李家沟找不出第二个来,今天你算是有口福啦。”
夏知荷忙道:“快别夸这样的海口,让林兄弟笑话。”
说这话,倒不是夏知荷觉得玉秀不够好,实际上她对玉秀的手艺也是极满意的,若此刻在场的是琴嫂子等人,她说不定也要自夸一番。可这林潜毕竟和琴嫂子不同,又是个外男,就不好在他面前多说自己女儿了。
林潜仍沉默不语,听了李大柱的话却也跟着点了点头。他在大遥山里也待了大半年,虽有个家,却几乎不回,每日只抓野物烤了,随意吃几口,正经饭几乎一顿也没吃上,之前不觉得有什么,眼下闻了这家常香味,才惊觉五脏六腑都剧烈地渴望起来。
正说着,就见玉秀端着托盘转进来。
她手上是一个大托盘,上面两个硕大的海碗,另有两只不小的碟子,这些重量全压在她细瘦的双手上,她本人或许未觉得有什么,别人乍一看都有点心惊,只觉得她巍颤颤下一刻就要倒了。
夏知荷嘴里低呼一声,正要上前帮忙,眼前一阵风带过,有人已快了她一步。
玉秀眼前一花,手上一轻,耳边听得一句“我来。”托盘已经被那位客人端到桌子上了。
夏知荷忙上前拉着她查看,“你这孩子,说一声让你爹自己去端就是了,这么重的东西,你若摔了烫了可怎么办?”
玉秀知道她娘关心她,任她说完,低低说一句下次不敢了。她见她爹和客人都盯着托盘里的吃食不动,显然是饿了,却还在等着她们上桌,忙上前把两碗面并两碟小菜端出来,说:“爹和客人先吃,厨房里还有许多,吃完了再添一碗,灶下的火还需要人看着,我和娘一会儿再吃。”
李大柱说:“你和你娘一起过来吃,咱们家没有分桌的习惯。”
夏知荷也猜到或许面条不够,便轻轻推了李大柱一把,说:“你就和林兄弟先吃吧,你们大老爷们的脸皮厚,玉秀可是大闺女,害羞得很呢。”
玉秀站在她娘身后一步,低着头,脸颊微红。
林潜原本眼也不眨地盯着面条,听见夏知荷这话,第一次抬头在玉秀脸上盯了一眼,又转头盯着眼前的海碗。
李大柱见媳妇儿这样说,再看女儿又确实是害羞的模样,也就不再坚持了。
母女两个到了厨房,夏知荷松了口气,低声说:“你爹也真是的,竟毫无预兆就带了客人回来,幸好今儿去了集市,家里有两个菜,不然真要闹出笑话来。”
玉秀揉着面团,将一个个剂子擀成薄片,又用刀切成条状。
夏知荷洗了手过来帮忙,把面扯成面条。“幸好秀儿你机灵,一看见有客人来就多醒了些面,我看那客人比你爹还健壮,食量估计只大不小,方才那些面,定不够他们两人吃。”
说着她话里又带了点恼意,“你爹那愣头愣脑的,非要我们两个也上桌去吃,吃什么?就着清水吃面粉不成!”
玉秀闻言噗嗤就笑了,见夏知荷面上更恼,忙说:“爹那也是心疼娘,舍不得你饿肚子呢。”
夏知荷轻轻哼了一声,又自得道:“我们家,幸好咱们两个机灵,若就靠你爹那没盘算的,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说话间,两人又下了两碗面条,虽比刚才那两碗小些,却也非一般饭碗比得,玉秀又烫了一把青菜铺在上面,将两碗面放在托盘里,夏知荷便端出去了。
李大柱和林潜果真饿得狠了,这不过一盏茶功夫,两大海碗的面都吃了个精光,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见夏知荷又端了两碗过来,这次不等林潜动作,李大柱自己就几步上前接过,笑道:“咱们秀儿手艺越来越好了,今天这面条的味道比从前的都好。”
夏知荷又好气,又有些心疼,“那是你这次饿得狠了,慢点吃,仔细一会儿肚子涨了难受得慌。也别光顾自己吃,多招呼招呼林兄弟,那油渣和肘子都是玉秀下午刚做的,还热乎着呢。”
说完,又让林潜别客气,多吃点,这才回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