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今叙挡着池宁,不爽地挑刺,“看不出来啊,梁总人模狗样的。”
“今叙,你以为我会做什么?我给他的尊重,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梁行野笑着说,“不然等你回来,他连渣都不剩了。”
渣都不剩,池宁偷偷看梁行野一眼。
梁行野绕过池今叙,抬脚逼近池宁,手掌盖着他鬓边,嗓音低到近乎温柔,“宁宁,跟你哥回家吧,要记得我说的话。”
池宁只觉梁行野手掌烫到吓人。
池今叙原打算移民,家里的阿姨和司机都远程遣散了,回来得急,便自己开了车。
车停在大门口,梁行野送几人出去。
池宁走在最边上,垂着头,交握双手,全程没看他。
段沂劳任怨充当司机,打开车门让池今叙他们上车,池宁窜上后座,闭眼假装睡觉。
车子启动后,池宁唰地一下睁开眼睛,扭头,梁行野的身影转瞬消失,逐渐变成一个小点,最后淹没在阳光中。
半分钟后,池宁还在发呆,池今叙掰正他的脑袋:“别看了,又不是以后见不到面。”
池宁“嗯”了声。
池今叙:“宁宁,梁行野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说不和我们住,”池宁下意识抠手指,慢吞吞开口,“还说我很聪明。”
见他明显不愿透露太多,池今叙便闭了嘴。
冬末,难得天朗气清,道路两旁的枝丫间,偶然惊起几只麻雀。不多时,车子拐进一个湖边别墅区。
池宁想,这里离梁行野家有点远。
他只拿了手机和一套换洗衣服,下了车,池今叙给他拎着袋子,径直带他去了三楼主卧。
视野开阔,贝壳状座椅很抓眼,墙上悬挂着一排星星小夜灯,大小错落有致。飘窗堆满了毛绒绒的小动物玩偶,满满儿童风格。
池今叙买的所有房子,都给池宁留了卧室,哪怕他当时并没上岸。
池今叙将手袋放一边,亲昵道:“待会儿带你去扫货,想要什么都跟哥哥说。”
池宁回神,终于捡起了重逢的欣喜,黏黏糊糊靠着他哥肩膀,“哥,用我的工资给你买个礼物吧,我自己挣的。”
“宁宁出息了,”池今叙笑起来,“行,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他们在商场逛了一天,池宁仔细挑选,最后选定了块腕表,花光了他所有积蓄。
吃过晚饭他们才回去,屋里一片昏暗,打开灯,池今叙扫见沙发上坐着个人影,正眼巴巴看着他。
因为删信息的事,他和段沂好不容易修复的关系冷却了一大截。池今叙一想到池宁用被子裹着梁行野,警惕地让他放下花瓶的场面,心里就不得劲。
冷淡地移开了视线。
池宁看看他哥,又看看段沂,犹豫片刻后问:“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他对段沂的了解不多,通过他哥和梁行野的片段式讲述连蒙带猜。当初救过他哥,分手,误会梁行野后删信息,又帮他哥养身体,复合。
不管怎样,池宁很感激他帮他哥养好了身体。
“没吃,没人管我。”段沂说,“我去睡觉了。”
“等一下,”池宁递给他一份打包好的中餐,补充道,“我哥给你点的。”
稍晚,当池宁脑袋枕他哥腿上,在影音室看电影时,忍不住问:“哥,你和段沂谈恋爱,感觉怎么样?”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池今叙捏他脸,“你还小,别考虑这个。”
池宁:“普通朋友?但你喊宝贝的时候,他和我同时回了头。”
他哥肯定也这样叫过段沂,或许很久之前,或许前不久。
“大人的事小孩少管。”池今叙给池宁喂了块薯片。
池宁咔嚓咔嚓咬着薯片,习惯性摸手机。
没消息提醒。
不死心地点开和梁行野的聊天记录,依旧停留在昨天。
最后一句是:宁宁,我下飞机了,十分钟左右到。
梁行野会跟他分享行程,大到出差安排,小到用餐体验。零零碎碎,有空就发。
他早上八点半离开,现在是晚上九点十五分。
期间池宁点开了无数次对话框,连给他哥挑表的时候都在分神。编辑了许多条信息,最后都没发出去。
梁行野为什么不找他?
池宁有点生气,又有点难过。
影音室亮度低,随着画面渐次变化,屏幕上演绎的是部治愈电影,偶尔播放舒缓的轻音乐插曲。
池宁却觉得吵,从他哥腿上起来,蔫蔫地窝进座椅。
他情绪外露明显,池今叙揉他脑袋,随口道:“想啥呢?”
池宁不吭声。
池今叙心里了然,他早就打算找个机会,好好跟池宁谈梁行野的事,便关了电影。
“宁宁,你觉得梁行野怎么样?”
“他特别好,没有缺点,永远都在保护我。”池宁马上回答。
池今叙:“所有人都有缺点,比如他很强势。强势过头,也许会变成控制。”
池今叙深知梁行野的控场能力有多强。好几次和对家谈判时赢面极低,依旧能逆风翻盘。在感情里,如果他想,更是轻而易举。
池宁听懂了言外之意,否认:“哥,他从来没引导过我做任何决定。他强势是因为要保护自己,他爸妈对他都很过分。”
池今叙沉默半晌。
池宁:“他很脆弱的。”
“我理解你心疼他,毕竟你们朝夕相处这么久,他也确实足够优秀,”池今叙说,“可是宁宁,你懂什么是喜欢吗?”
池宁没应声。
“你太小了,”池今叙把他揽进怀里,语气充满感慨,“我每次回海里见你,给你带的礼物除了饭团,就是一些亮闪闪的玩具,小朋友才爱玩。”
池宁讨厌这个称呼,所有人都叫他小朋友。
他说:“哥,我已经上班了,你忘啦?”
“没忘,”池今叙挥了挥手腕,“我戴的手表是用你工资买的,怎么会忘。我就觉得,你虽然聪明机灵,其实很多事情都不懂。”
池宁:“哥,我都懂。”
……
一场谈话下来,池今叙毫无收获,也谈得池宁心情低落。
洗过澡,池宁在床上辗转发侧,他心心念念着要找他哥,真找到了,竟然有点不习惯。
因为多了一个段沂,也多了一个梁行野。
屋顶中央开了扇天窗,苍穹缀着抹浅淡的月。月光雾一样撒满被子,池宁半垂着眼皮,脑子里在想梁行野。
深邃的眉眼,捕猎的眼神,和那句“说你爱我,要跟我谈恋爱,然后我们接吻。”
池宁回溯起数月来他和梁行野的相处,一点一滴,翻了个透彻。
许久之后,他透过窗子望月亮。
和梁行野分开的第一晚,池宁想念了他许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