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池宁见到了一个巨大的坑状场所,面前是一段向下的台阶,两旁的看台呈圆形环绕,坐满了人,挤挤嚷嚷的,全是大老爷们,浓郁的体味在空中飘散,嘶哑的叫喊声络绎不绝。
拳击场位于最低处,台子被几根粗绳围着,只有那里开了大灯。场上的人影清晰可见,池宁轻易地辨认出了梁行野,和他对面那个壮得像熊一样的男人。两人各占一边,像是刚交手完,正在休息。
池宁和纪宣沿着台阶下去,走到中段,被挤在通道上的众人挡住。
“今晚真他妈刺激,操,过瘾,可惜最后一回合了。”
“可不是,金熊称霸拳场好几年了吧,难得看他顶不住,他对手谁啊,还是个狠角儿。”
“挺神秘的,没听过名号,来得少,但只要一来,直接引爆全场。”
……
他们吼得太大声,纪宣想装作没听见都不行,干笑一声,搭上池宁肩膀,“夸张了夸张了,梁行野没那么变态。”
池宁正要说话,有人吼道:“哎哎哎,开始了,都安静点啊。”
场上的两人动了起来,池宁见到了比视频里更为激烈的冲突对抗。
金熊一个摆拳,梁行野小腿蹬转躲开,猛击金熊的脸。金熊躲闪不及,厚重的背部撞上围栏,绳子大幅度震动,观众开始大声吼叫。
金熊眼角泛起青紫,他拧了拧头,调整节奏试图抱摔。梁行野勾拳进攻,反锁他在地面上,死死锁喉,金熊腰部发力,使出狠劲……两人像猛兽厮杀,动作间充斥着赤裸裸的动物本性。
空气似乎被暴力摩擦得焦灼,大概持续了一分半钟,金熊撑不住了,呼吸急促。梁行野脸上也带了伤,精力在耗尽的边缘,他找准机会,直拳砸向金熊下巴。金熊像块石头“砰”地倒下,他手撑在地上想起身,又砸了下去。
现场观众情绪炸了,猛踹座椅,握拳大吼,几乎要掀翻屋顶。
梁行野喘着气,深邃的脸上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俯视金熊,他裸着上半身,肌肉上遍布汗水,顺着沟壑往下滑,洇湿了深色裤腰。
观众的喊声经久不息,梁行野在场上站了片刻,朝裁判摆了摆手,边走边摘拳击手套,下了场。
池宁眼里对暴力的恐惧慢慢化作对力量的渴望与崇拜,一动不动呆站着,纪宣以为他吓傻了,连忙补救:“梁行野也就今天凶了一点,没什么好怕的。”
他拉着池宁穿过欢呼的人群,“我带你去找他。”
观众都站起来了,他们穿梭得很艰难,纪宣不时回头观察池宁的表情,想了想,在角落处停下,问池宁:“你是不是吓傻了?”
池宁回神,“没有。”
“你真不用怕,只是爱好而已,梁行野没暴力倾向,”纪宣思索片刻,又说,“梁行野和正常人不一样,一般人发泄完很快能平复心情,他打完拳之后,会有一个情绪最低点,得第二天才好。”
“你信不信,就算你在他情绪最低点无理取闹,提各种要求,他也会满足你。”
池宁望着纪宣,很认真地说:“我没有怕梁行野,他很厉害。”
比赛结束了,不少人往外涌,挤得池宁往后退了几步,纪宣拉了他一把,拽着他逆行前往拳击手的休息室。
休息室装修得富丽堂皇,足以跟宫殿相比,保镖鱼贯而入,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在众人簇拥下走进来,坐到了梁行野身侧。
梁行野已经换上了西装,没系领带,随意地搭着,他半垂着眼,呼吸很重,身上还在冒汗,胸前的衬衫湿了大半。男人给他倒了杯香气四溢的龙井,笑着说:“梁总今儿个状态不错。”
“还行。”梁行野交叠双腿,随意地斜靠扶手。
男人眼神落到他西装上,揶揄道:“这西装革履的,看着不像练过拳击的,倒像个正经人。”
梁行野举杯跟他碰了碰,“你这副斯文模样,看着不像搅弄风云的大人物,更像个正经人。”
男人无奈耸肩,“爹妈给的长相,天生的。”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保镖大步走到男人面前,半弯下腰,神色毕恭毕敬,“良哥,外面来了两个人,说要找梁总。”
“让他们进来吧。”男人转向梁行野,“是你那个朋友,叫纪什么的。”
纪宣,这都几点了,他来这干什么?梁行野微抬起头,看着门口,随后和池宁对上了视线。
池宁远远看见了梁行野,也看见了沿着大门站成两列的保镖,个个将近两米,雄猛有力。他一路小跑,跑到梁行野旁边,纪宣紧跟在他身后,和拳击场老板打了个招呼,男人笑着回应了声。
梁行野皱起眉,问纪宣:“怎么带池宁来这?”
“池宁想来找你,我就带他来了。”
男人漫不经心扫视池宁,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精致讲究,眼睛跟小鹿似的,一看就是没经历过社会险恶的富家小公子,他笑着问:“梁总,这位是?”
“家里一个小朋友。”
男人站起身,向池宁伸出手,“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