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根?”
童如山不知何时来到了左天问的身边,递出了一根卷烟。
接了过来,柴火滑过点燃冰冷的空气,一阵烟雾缭绕,飘散在寒冷的街道。
甩甩手,童如山将手中即将燃尽的火柴熄灭,随手扔在了地上。
微弱的光亮在卷烟尾部忽明忽灭,深吸一口气,带着浓浓的焦油味,烟雾从童如山的鼻腔喷出。
靠在医馆的大门上,童如山和左天问两人,抬头看着天津飘雪的天空,大雪将这天上的云朵映的骤亮,亮的让人想笑。
“将军让我来天津的时候时候说了句,这是个吃人的世道,要我多谋点出路,我在天津做了三年,商会的业务遍布天津的大街小巷,手段明的暗的都干了不少,就想让将军那里压力能够小一些。”
弹掉了手上的烟灰,童如山的目光望向左天问。
“可是有时候我就在问自己,我们这么做,真的有用吗?”
在医馆里面,左天问就大概讲了自己遇到的事情,天津的华工人贩不少,拐卖妇女的就更多了,这还只是一小部分,九国租界,列强林立,此时的天津是为数不多的昏暗时期。
童如山替冯天魁在这天津做了三年,来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做生意,更重要的,是能够最快的获取到西方的消息!
同样是这三年,是童如山人生以来,最迷茫的三年。
人不如狗,蛮夷横行,就连往日的倭寇都能够站在汉人的头上耀武扬威,即便如此,在天津,最黑暗的依然是国人对付国人的手段!
童如山参军是活不下去了,为了讨口饭吃,当兵至少能吃饱。可是到后来,他愿意为了那个川字旗出生入死,是因为当兵之时,保家卫国的誓言。
打仗他经历了不少,人也杀了不少,能活到现在是运气,亦或是他心中咬着牙,坚守着的那颗心。
“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
吐出了嘴中的烟雾,左天问抬脚将扔在地上的卷烟踩灭,天津的街头一样十分的喧闹,就像现在的国家一般,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可这喧闹的声音,听到耳朵里,怎么听,都像是哀嚎。
“我在北方坐了近十年,东北鬼虎这四个字,北方无人不服。这是扬名,为了我师父,为了一个门派。昨日,我坏了张大帅的计划,杀了薄无鬼,奉天的街上染了血。这是报国,是为了那群革新的人,为了这个国家。”
“张大帅行事,是因为上面的命令,这与恩仇无关,只是立场之争。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没有用,用我北方一辈子的名声,换来昨夜那场厮杀,亏吗?我自己觉得是亏的很。可是不管有没有用,这些事情,总要有人做才行,不是吗?”
眼睛看着身旁的童如山,对方的目光之中仿佛有着烈火,烧的左天问心头有些发堵。
他只是一名过客,左天问自认为改变不了什么,但童如山方才的目光,却使左天问心中撼动。
十万乡兵皆出川,一寸山河一寸血。
左天问以前没有经历过这个时代,但是现在他开始明白,为什么这个国家能够在腐烂根基的土地里再一次拔高而起,就是因为有着这些人,义无反顾的抛洒自己的鲜血和身躯,给予这片土地,无尽的养分!
“对啊,总要有人做。”
听着左天问的话语,童如山感慨了一句,望着街头,白色涂抹着世界,就像他参军的那一年,雪下的很大,很冷。
童如山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吃到白面馒头时候的满足感,那个时候他的心底就已经决定,他要一直当兵,他要当好这个兵,为了手里的这个白面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