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是很常规,也是很实用的阵形。
大橹兵压前推进,长矛兵次之,刀盾兵再次之。
对此,王双有些疑惑,亦带着一丝不安。
蜀军竟然弃了地利出城来战,必有所倚仗也!
然而,他也退不了了。
他麾下一路兼程而来,蜀军则是以逸待劳,无论兵卒的士气还是体力都容不得他退兵。
不然便是被蜀军衔尾追击,士卒一溃千里的结局。
“咚!”
“咚!咚!”
正当他大声号令各部士卒严阵时,汉军阵内便响起了如雷的催战鼓声。
只见汉军阵列中,数个士卒提一双手反缚面色灰白之人,至阵前便手起刀落,砍下了首级。
看似,类同于战前祭旗。
却是让王双的瞳孔急速凝缩。
他听闻过,徐邈大致描述过蒋流的容貌如何,而今被枭首之人的容貌竟有七八分相似。
亦是说,蒋流内通之事,蜀军早就察觉了!
我军中计矣!
后知后觉的他,心里一片凄凉,连忙勒令让兵卒靠拢结阵而守。
因为他知道,此地的汉军绝不止于眼前的两千!
如在洮水东岸落营的蜀将高翔部,恐万余人皆不曾离去!
“战!”
“战!战!”
正如他所料,当眼前的两千汉卒缓缓推进之时,洮水上下游皆隐隐传来了高昂且整齐的求战声。
天际线外,数杆绣着斗大“汉”字的旌旗,陆续冒了出来。
旌旗的背后,无数身着赭红色军服的兵卒,在各自将佐率领下,密密麻麻的围困而来......
于刹那间,狄道城外积雪染白的原野,迅速被火红色的洪流,急促的荡漾晕开。犹如初生的朝阳,赋予了天地间妖艳的万道霞光。
山坡上的树木积雪在恐惧中抖动着,被士气如虹的激昂之声震得嗦嗦落下。
来的正是蛰伏数月的高翔部。
他麾下的万余士卒,不曾离开过狄道。
而军粮的补给,乃是郑璞每每旬日遣军夜出西城门而旦归南门之际,除了效仿董卓兵寡而示势盛外,还趁机给他运送了粮秣。至于为何汉中郡的兵力突然骤增,一部分来自新募的白马羌,另一部分乃是刘敏麾下屯田乡勇所伪装的。
正如曹真佯作大军将伐巴蜀,掩盖奇袭狄道战略意图类同;丞相诸葛亮也让赵云、陈式等人配合,让郑璞之谋顺利骗过了魏军的细作。
是故,如今的王双心若死灰。
看到无数汉军合围而来,他便知道此战不可能胜了。
唯有的希望,乃是结阵而守,坚守到远在四望峡的徐邈得知消息率军来救。
“敌袭~~~~”
“列阵~~~~~”
他凄厉的吼声,犹如深山老林的夜枭般歇斯底里。
但是他麾下,那些因中伏且敌我悬殊而面色大怖的士卒,尚能如他所愿誓死而战吗?
答案是否定的。
无数魏军将士已然频频后顾,偷眼看去方才来时的道路。
他们不是将领,没有精通诸如“退则必败”的兵法,唯有让那求生的本能占据了脑海。
结阵而战,面对数倍蜀军则必死无疑。
如若仓皇亡命而去,或许能逃脱被杀戮的结局。
只是他们尚未做出决定时,红色的洪流便从迎面撞了上来。
大橹甲士以身躯化作重力,顶着盾橹撞开魏军的盾墙;无数长矛兵寻到了间隙,将魏军阵列撕开无数个小缺口,且让出了中间的道路。让紧随他们身后的刀盾兵,扬起了闪耀着阳光冷芒环首刀,蜂拥而入。
迸发了一句让天地色变的怒号:“克复中原!”
吼声如雷,刀光匹练!
头颅飞纷,残肢飞舞,鲜血飞扬!
火红色的大汉旌旗奋勇向前,锐不可当。
如果从苍穹之上俯瞰,只见大汉将士化作了无数道火红洪流,犹如那脱离强弓的箭矢一般,深深突入了魏军阵内,挡者披靡!
将那漆黑甲胄的汇成的方阵,冲击得支离破碎。
于无数人儿惨死前的哀嚎、受创将死未死的悲鸣声中,魏军终究还是迎来士气崩溃。
有些人扔下了刀矛俯首请降,有些人反身往后方亡命而去,且是不管不顾的用手中利刃劈开所有挡路的袍泽。
“将军速走!”
魏军金鼓旌旗侧,面如死灰的王双,被亲卫们拉扯上战马往后疾驰而去。
接战不足半个时辰,魏军已然再无转机了。
尤其是被他别遣去攻打狄道南城门的副将鹿砦,首级正被汉军将率提在手中,欢呼着绕道而来。
只不过,当他被亲卫拥簇逃去之时,有一股闷雷声由远至近。
杨霁领着五百骑卒,已经绕到了他的阵后,正夹击而来。
且与他并驱在前的将领,身长八尺有余,壮如熊罴,手提丈八马槊咆哮如雷。
他是张苞。
因长离水河谷伏击鲜卑之战,别领骑都尉,被丞相遣去临洮与姜维共同主事牧马场之事,以备日后可统领步骑协力作战。
路过狄道时,他抽空前来寻郑璞叙叙久别之情,却不想正恰逢其会,便自发请命驱马与杨霁并肩而战。
而王双见汉骑迎面而来时,便目眦欲裂。
他没有退路了。
后方的汉军很快便会追上来,前方的汉骑太多,他既使拨转马头绕道,也无法避开围堵。
想突围而归,唯有从这些汉骑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是故,他不停的踢着马腹,让战马继续驰骋向前,只手紧握着长矛,须发皆张而怒号。
“挡我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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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先前忘了注释。萧关是西汉名称,东汉改称作“瓦亭城”。位于今固原市泾源县大湾乡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