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侧头而顾,见傅佥一手负后,笑容潺潺。
亦让郑璞不由莞尔。
诸如字画、音律、诗赋、手谈及格物等等士人雅趣中,郑璞唯喜书法与竹笛。
因练字可静心,而吹笛可抒怀。
是故,在南中这些时日,他尝以练字及吹笛解乏趣。
傅佥身为弟子,随于身侧日渐熟稔,又见郑璞所谋之事无遗,倾佩之情更深。亦受渲染,常临摹郑璞的“瘦金体”,以及寻人做了一竹笛,想习其曲调。
算是年少未定性前,有慕尊长的人之常情吧。
今出声请音,负后那只手,不用猜测,便知是执藏着竹笛。
“也罢,取我笛来吧。”
轻轻颔首,郑璞双手撑躯,盘膝而坐。
少顷,傅佥从行囊中取笛来,还不忘唤上了郑仇。
将笛递给郑璞后,两小儿皆手执竹笛,将一竹简铺开于地,就着曲谱等候郑璞笛音起,以摹其音调把控。
不远处的乞牙厝及郑乙见状,亦然屏息而坐。
犹如昔日同营的板楯蛮,期待暮食后郑璞编古寓今的异兽故事一般,听郑璞吹笛之音,乃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娱乐。
轻咳清嗓,将竹笛凑唇,郑璞眼眸阖上。
笛音袅袅,便将他心中所好的《故乡的原风景》,倾泻而出。
先婉转而缥缈,犹穿过悠悠岁月而来。
似是梦语的呢喃,又如俏皮的风儿穿过林荫小道,戏弄枝芽的声音。
继而,转为清脆与柔和相应,委婉与清亮并存。
倏然激越之音昂起,随即又遁去,化作悠扬连绵,让人有一种不知名的情愫,于心田间缓缓浮起。
思乡闾邪?
慕庄子化蝶邪?
抑或者,悟其先父寄山水之情邪?
山坳另一畔,原本疾行而来的十余人,闻笛声而顿足。
目视着那盘膝而坐吹笛之人,竖耳细细倾听,亦于心中泛起思绪。
他们都披坚执锐,于发丝顺淌脸庞的汗水,偶尔还会偷偷彰显出那杀人如麻的眼神。
为首二人,须胡淡淡,年齿颇轻。
亦雄壮无比,皆八尺开外,腰侧配环首刀。
“何人窥看!”
一声暴呵,撕破了安谧悠扬之音。
却是常年狩猎而颇为警惕的乞牙厝,率先发觉有人前来。
见他们披坚执锐,不由拔刀挡在郑璞面前,出声示警。
郑乙亦拔刀,低声催促,“家主,若来人有歹意,我与乞牙厝先于他们纠缠,家主趁机携二小子先遁去!”
不过,郑璞到没有多少慌张。
睁眸之际,他便见到来此的十余人,虽不曾谋面,但他们身上甲胄皆是汉军所制。
若说是歹人,几率不大。
“敢问,足下可是郑书佐否?”
那群士卒,见郑璞等人戒备,为首二人便挥手让随从后退些许,并肩向前步来,止于约莫十余步外,露出笑容,拱手而问。
此做法,亦让郑璞等人,心中宽解不少。
正欲答话,不想身侧的傅佥,拔步越众而前,惊喜交加,“竟是绍先兄来夜郎了?!”
话罢,又转首回顾,“先生,来人有一我识得。乃是故宫禁霍谒者,绍先兄。”
霍弋?
闻言,郑璞先示意乞牙厝与郑乙收起刀刃,才露出笑容,向前回礼叙话。
一番叙罢。这才知,霍弋与赵广乃是受丞相诸葛亮所遣,前来送任命于郑璞。
嗯,郑璞迁职了。
以相府书佐,兼领牙门将,不再归马忠节制。
而霍弋及赵广,将会以副职的身份,率部曲入郑璞所掌之军。
不过,迁职却没有授兵。
敕令郑璞以朝廷名义,在牂牁郡募一支兵马归去,且不受制于牙门将领千人的军制。
“一月为期,无论多寡,皆归成都缴令。”
此乃丞相,让霍赵二人转告郑璞的原话。
亦让郑璞听罢,心中欣然鼓舞。
多寡?
我若于此地募兵,岂有“寡”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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