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漆黑的眼睛轻微晃动,对上谨慎珍重的视线,怔然一顿。
桑衔枝确实在生气,但不是生盛恬的,而是气自己。
气自己明知她不是会轻易妥协求救的人,却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异样。
他的敏锐心思到盛恬身上总是失灵。
昨天在家门口看到盛恬那一刻,激动淹没了理智,以至于顾不上深究她是因为王平被释放,还是因为网上的不实评论而来找自己……亦或是两者都有。
他上午看到702门口那些刺眼的污言秽语和污脏时,一股名为“自责”的怒火很快充斥着胸腔,烧得他面目全非。
而这股怒火在盛恬跟前根本无地自容,只好压制在心底,烧着自己的五脏六腑。
看到王平那张谄媚的脸时,他有瞬间想用火焰点燃对方,烧他个面目全非。
但这只能图一时痛快,无法永绝后患。
只要王平还住在旭文,盛恬就有可能再遇到,为此担惊受怕。
所以在王平自问自答地说他原来不是外卖小哥而是702的业主的时候,桑衔枝没有出声纠正。
在他把王平“请”出旭文小区之前,他需要王平这种心虚与敬畏,来确保702不会再遭受破坏,确保盛恬退租之后不必再为此而困扰……
思及此,桑衔枝睁阖双眸间,敛了无意间倾露的情愫,清了清嗓子道:
“只是觉得你对自己太苛刻了。”
担心自己暴露得太多,匆忙掩饰时,他没有注意到盛恬用了个“又”字。
是的,盛恬分辨得出来,桑衔枝这会儿的生气与方才不一样。
刚刚的生气是恼怒,现在更像是恨铁不成钢。
其实桑医生说得没错,自己是无辜的。
但她还是会下意识地自我反省与怀疑——她早就不是那个倨傲无畏的少女了。
或许是学生时代的“盛恬”给桑衔枝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了。
“谢谢。”盛恬笑着对桑衔枝说。
虽然她已经不再是那个锋芒毕露的“盛恬”了,但她很感激桑衔枝再次出现在她的人生中。
盛恬拿起一旁的水杯,举起示意:
“以后我和崽崽还要麻烦桑医生多多关照了。”
桑衔枝见她唇角泛起的笑意,举杯凑过去碰了一下,发出玻璃制品的清脆声响,理所应当道:
“职责所在。”
音落,盛恬听见自己的心脏重重撞击了胸腔一下,震耳发聩。
神情一怔,而后才反应过来头天晚上桑衔枝说要给她当打手保镖来着,复又展颜。
两人相视而笑,前一刻的凝滞的空气鲜活了起来,传递着释然的笑声。
这一小小插曲随着搬家工人的离开而淡去。
盛恬站在客厅看着重新找到归属的书柜,莫名也跟着心安。
剩下的时间他们都在二楼整理书架和客厅。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的,把客厅改造成他们共同的书房,一人一半。
至于卧室,盛恬觉得客房有独立洗手间挺方便的,不用换到二楼。
不过她占了客房,日后如果有亲友借宿就没有地方住了,虽然桑衔枝说不会有人来他这里借宿,但万一呢?
于是他们顺带将二楼的房间收拾出来,准备置办新的床品,以备不时之需。
夜幕四合,桑衔枝下楼准备晚餐,他似乎要将昨晚刚得的身份落实到底——不让盛恬帮忙打下手。
刚好二楼还需要收尾,盛恬主动承担了这个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