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在盛恬记忆里,上一次见到魏岚,已经是九年前的事情了。
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巧,这个商场她一年来不了五次,竟然也能碰见了九年未见的高中同班同学。
这些年她虽没有退出高中的班级群,但也从未打开看过,既不参加同学聚会也对曾经的同学的现状一无所知。
盛恬觉得这样很好,就让彼此都停留在年少的记忆里,而不是时过境迁后,挂着客套的微笑坐下来一起回忆唏嘘,然后再说些无关痛痒的安慰。
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例外,让人无法一视同仁。
魏岚在盛恬这里,无疑是例外。
她不仅是盛恬高中的同班同学,还是她中学时代最好的朋友,和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邻居……
虽然九年两人都不曾联系见面,但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却是一直存在的。
商场一楼的咖啡馆,因临近年底,只有零星几个客人光临。
但氛围仍旧很好,小众的外文歌缓慢如低喃,一进门就能闻见香醇的咖啡豆香气,暖气也调到恰到好处的温度,能让人安定下来。
久别重逢的少时旧友相对而坐,两人隔着小小圆桌,桌上饮品袅袅的白雾升起模糊了面容,却增添了几分温暖。
盛恬隔着热气看着对面的同龄女人——一头利落的短碎发,五官是南方女子特有的柔和,画着一般人hold不住的欧美妆容,但并不浓烈因而也不会怪异,只是将眉骨眼窝修饰得更加立体深邃,能让人过目不忘。
魏岚穿的是牛仔裤白衬衫还有长风衣,简单且大方得体,看上去精明干练,很飒。
只有露出酒窝的时候,与盛恬记忆里长发飘飘、开朗活泼的女孩儿重合。
魏岚激动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不少,笑得如少女般明媚,“恬恬,真没想到能在C城遇到你!”
听着她喊着以前的称谓,盛恬嘴角一滞,低头抿了一口咖啡,然后才抬眼看她,“我也没想到。”
毕竟这九年里,她们完全断了联系。
而且爸爸出事那会儿,魏岚一直都有在尝试和她保持联系,只是那时,她无暇他顾,忽略了好友的关心,还曾口不择言地说过重话……
她以为,这段友情,会永远停留在十七岁。
如今均以长大成人的她们褪去了年少的冲动与锋锐,多了几分成熟与稳重,不会再冲对方歇斯底里地问“为什么”了,还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叙旧。
魏岚仍旧处在和旧时好友偶遇的兴奋中,先说起了自己的现况,“我也是年底才回国,工作刚确定下来,年后就在这附近上班。”
然后再饶有兴致地问盛恬:
“你呢?也是在这边工作吗?还是住在这附近?”
盛恬放下杯子,摇了摇头,“不是。”
魏岚怔愣,似是有些懊悔自己一时嘴快,但又确实想知道盛恬的现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继续问道:
“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盛爸爸出事后,盛恬和盛妈妈被迫搬出了临江的别墅,在城中村租了房。
有一天放学魏岚死皮赖脸地跟着盛恬回家,站在逼仄还有一股霉味的房子里,整个人都震惊了——那是她第一次知道,C城还有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又心疼又无力,只能抱着盛恬哭。
后来,她想让盛恬会临江别墅区,住在她家,但盛恬执意不肯,两人因此闹得不愉快。
再后来盛恬休学,她曾下定决定要与她和好找去,却发现她们已经搬离了那个地方,她联系不上盛恬。
直到高考前一个月,盛恬复学,准备参加高考,她曾几次三番地想要和盛恬修复关系,但都碰了壁。
高考之后,盛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没人知道她报考了什么学校,她曾经留下的任何联系方式都不管用,所有人都联系不到她。
之后不论同学什么时候再提及,都会感叹惋惜。毕竟盛恬在他们的高中时代中,就像曾经高挂在绚烂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就算后来坠落了,也在他们青春的记忆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别人或许只会在闲暇时想起,但魏岚却一直记着,后来也反省过,自己当时确实太不懂体谅盛恬,还要她住到自己家来,实在太强人所难。
后来她找过很多人也用尽了方法,还是没能联系上盛恬,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在超市偶遇,她肯定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
盛恬冲她浅浅一笑,说了自己如今住的小区名,魏岚听说过这个老小区,第一反应是她从城中村搬去哪里也好,至少环境好些。
可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想起听说过盛妈妈五年前也去世了,而且那里现在是学区房,难道是盛恬结了婚?
于是小心翼翼地开口:
“一个人?”
得到盛恬肯定的答复,魏岚却下意识地皱眉,但很舒展开,“一个人好啊,我这几年在外面自由惯了,回来这段时间跟爸妈住在一起,我爸竟然还勒令我每天晚上十点之前要回家,十点!我差点以为自己还在上高中呢。”
魏岚忿忿得真情实感,毫不见外的语气将如今有些陌生的两人一下拉近了距离。
曾经形影不离的人重逢,有时不需要太多言语,只需要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足以能消除中间失去联系的那几年,一如当初。
两人不约而同,释然地笑了起来。
*
半个小时后,交换了联系方式地两人在门口分别。
魏岚还有些意犹未尽地拉着盛恬说:
“有空就找我一起玩啊。”
盛恬笑着点头应下,挥手道别。
*
"亮相"了几个小时的车重新回到车库里。
盛恬费劲将买的东西提上七楼后,累得坐在玄关休息,不想动。
手机适时振动,盛恬才发现已经九点多了,打开了锁屏,是微信的新消息。
桑医生:记得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