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型很长,颧骨很高,笑起来是尖酸刻薄相,声音很尖锐。
此刻是饭点,来来往往的人不少,闻言都纷纷侧目看过来,盛恬皱起了眉头。
曲琴最近看尽了冷脸受尽了屈辱,却从未像此刻这般羞耻。
但她还是强颜欢笑,“表姐说笑了,我……”
可对方却十分粗鲁地打断她:
“盛夫人这个点拖家带口来我们平民百姓家,该不会是来蹭饭的吧?”
盛恬实在听不得她这样不由分手地折辱妈妈,“你……”
“恬恬!”曲琴抬手拉住了上前的盛恬,冲她摇了摇头。
然后才笑着对陈娟秀说:
“家里做好饭了。”
陈娟秀双手交叉在胸前,鼻孔朝天地问:
“那是有何贵干啊?”
语气很是不善。
盛恬注意到曲琴垂在身侧地手紧了又松,最后还是开口:
“最近家里出了点事,周转不过来,你看看能不能搭把手,帮个忙。”
见陈娟秀面露厌恶,忙补充,“你放心,一年之内我一定能还上。”
话音刚落,陈娟秀便冷哼道:
“原来是来打秋风的啊,那还不如蹭饭呢!”
她的嗓门不小,此时有意羞辱她们,音量刻意放大,街坊邻居已经纷纷探头围观了。
有了观众,陈娟秀的戏瘾也上来了。
“当初老张生意亏本去盛氏,你们是怎么做的?盛老板好大的架子哦,连见都不让见,现在落魄了、欠一屁股债了就想起我们来了?脸可真大。”
曲琴一边拉着脸色难看的盛恬,一边想要解释,“表姐……”
但陈娟秀只想唱独角戏,唯恐观众被别人吸引了曲,没好气地打断:
“可别乱喊啊,我们平头百姓,可高攀不起你们豪门世家!”
将曲琴到嘴边的话愣是堵了回去。
盛恬忍无可忍,拉着曲琴说:
“妈妈,我们走!”
曲琴看着旁人开始指指点点,也不想盛恬受人议论,便转身告辞:
“那我们就先走了,打扰了。”
陈娟秀像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容易放弃,意犹未尽地继续冷嘲热讽,“这么有骨气,跑来这里做什么?”
见与这嘈杂环境格格不入的母女俩,她又忍不住啐了声:
“丢人现眼!”
盛恬咬紧了牙关攥紧了拳头才忍住回头的冲动,走出几米远,她还隐约听见声音。
“妈——”
“阿浩回来啦?”
盛恬听到上一秒还趾高气昂的陈娟秀这会儿低声下气:
“在外面跑一天累了吧,快进来吃饭,妈今晚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待会多吃点……”
这一刻,17岁的盛恬前所未有地厌恶这个肮脏糟透了的世界。
*
回到家,她们就在楼道与前来催债的人碰上。
然后又是无可避免的威胁恐吓,这些日子,盛恬几乎每天都会遭遇这样的事情,已经麻木了。
而催债也不出意外地拿不到一分钱,曲琴苦苦哀求他们再宽限几天。
但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一听要无功而返,立即火冒三丈。
无尽的扯皮之后,带头的男人将目光转向旁边沉默不语地盛恬,露出猥琐的笑容。
“……没钱?没钱拿你女儿抵债也不是不行!”
说着就要去拉盛恬的手。
盛恬眼疾手快地连退几步,不料一脚踩空,整个人往后倒去。
“啊——”
失重感铺天盖地袭来,盛恬本能地想要往上挣,但扑了个空,于是惊恐地睁大双眼。
眼前一片漆黑,许久盛恬才恢复了视野,看清了自己此时身处何处。
原来是做噩梦了。
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有气无力地扯出嘲讽的弧度——还是个梦中梦。
就这么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她才像是从刚刚那个噩梦回过神来。
起身打开抽屉,伸手摸了东西,又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趿着拖鞋走出房间。
倒了杯温水后,她坐在餐桌旁。
拿起刚刚在抽屉里拿的薄荷烟和打火机——她没有烟瘾,只是偶尔相闻尼古丁的味道,所以会点上一根。
她打开抽油烟机,“啪”的一声,火焰燃烧着烟草,盛恬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
就在这时,“盛恬?”低沉的嗓音盖过了油烟机的噪音。
盛恬猛地睁开双眸,错愕地看着出现在厨房的男人。
“桑医生……”被烟草熏过的嗓音有些嘶哑,语气难掩震惊,“咳咳,你还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