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手中躺着的,是一个皱皱巴巴的死婴。
稀疏的头发紧贴着脑门,紧闭着的双眼,睫毛紧贴着眼睑。
在死婴身上只有死气,同样屋内却弥漫了另一种气息,像是不舍,又透着极为浓郁的悲凉。
我忽然觉得,这怎么和我梦到那女人的时候一模一样?
咬了咬舌尖,我驱逐了那股子感觉。
直接用剪刀,干脆利落地剪断了死婴身上的脐带。
咔嚓的声响之后,死婴和母体最后一丝联系就被剪断了。
接着我迅速放下剪刀,又拿起来了事先取出来的一杆小秤,将死婴放进托盘之中,我迅速称重。
同时我低声喃喃:“甲申年,猴属,骨重五钱。丙子月,骨重九钱。甲子日,骨重一两七钱,戌时,骨重六钱。麟儿命重三两七,其父取名谢安。此命般般事不成,弟兄少力自孤成,虽然祖业须微有,来得明时去得明。”
“母子平安,可喜可贺!”
话语之间,我又拿起事先放置在旁侧的小陶人儿。
陶人的底部有孔洞,我斜着对着那死婴,托盘微微一斜,轻而易举地便将死婴倒了进去。
底部还有一个暗扣,我拨弄了一下,直接将陶人封死。
这一切做完了之后,我才彻底松了一大口气。
这时候,房间里的阴冷气息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我将陶人儿放置在了谢小花的怀中,拉起她双臂,将它怀抱起来。
这一切做完之后,我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汗水已经干了。
扭头瞅了一眼那男人,我心跳才逐渐平稳,不过太阳穴的青筋还是略有跳动。
“阴胎生产,孕妇也平安,你要将猫骨陶好生供奉,一年之后,它就可以去投胎,至于你老婆谢小花,她临死都给你生了个孩子,好好将她安葬。”
那男人呆呆地看着我,他又看了看床上的女人,颤巍巍地走到了床边。
他跪在床头,哽咽的哭声传来,话语之中大概就是他对不起她们母子,没过上好日子,反倒是要生娃子之前让她没了命。
我该交代的差不多交代完了,没有别的可说的,将一应东西收拾好,背上了大黑木箱,走出了屋外。
这会儿院子里头还有七八个人。
他们都在院子右侧,猫在一个窗户下头,明显刚才是在偷看。
我走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扭头瞅了我一眼,眼中都是惊疑不定,更是惊惧不安。
明显,村长也在那些人之中。
村长也明显是傻眼了,嘴巴张了张,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明显不晓得要说什么一样。
我眉头却皱了起来,心中却隐隐有种后怕感。
我沙哑着声音说了句:“女人生孩子得有帷帐,就算是死人接阴,也一样是女人,你们趴在墙根偷看没出问题,是谢小花没多大怨气,换一个怨气重的,接阴不了,还得死人!”
这话至最后,我声音也冷了不少。
连带村长在内,那些个村民都面色惶然。
不再理会他们,我径直走出院子,本来我要朝着我家的方向走去。
只不过刚走了几步,我又顿了顿,回头调转方向,走向了村尾巴的位置。
不多时,当我停下来的时候,便在罗阴婆家简陋的篱笆外头。
双手不由自主地扶着肩膀前头的大黑木箱布带,我走过院子,正对院子的土屋。
之前装着谢小花的那口棺材,此刻已然空了。
屋子里头充斥着一股子寂静死气,让人心里头憋闷得慌。
我站了一会儿,又进了罗阴婆的房间。
在土炕上坐了半晌,我才起身,准备现在回家。
我来这里也很简单,罗阴婆给我接阴,因为我丧命,现在我拿了她的大黑木箱,勉强做完了她生前最后一件事儿,自然是要过来看看的,同样我也打定主意,得想办法将罗阴婆给捞起来,好好安葬。
不过当我走出土屋的时候,明显听到了轻微的声响。
我警惕地回头瞅了一眼,不过却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心头很谨慎,我本来想快点儿走。
结果在院子右侧,有个小土洞的土屋那里,忽而有一只公鸡从洞里头钻了出来。
公鸡钻出来之后,扑扇了一下翅膀,脑袋冲着我左右动了两下,一双泛红的鸡眼直勾勾地盯着我。
月光凄凄,照射在它身上,本来应该黄红色的鸡毛,竟然都泛着黑。
尤其是它这副样子,俨然像是个精明的人,正在打量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