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径直朝着宫门而去。
薛城难得入一次盛京,正带着周安等人在外头闲晃,偶然在人群中见着南风,快步蹦过去揽住南风的肩膀,嘿了一声说:“你这是要去哪儿?”
南风扒拉开他的爪子,闷声说:“入宫。”
薛城的眉毛扬了起来。
“入宫?”
“可咱们不是昨日才出宫吗?”
“昨日是公事儿,今日是为私情。”
南风说得简洁,薛城愣了愣瞬间恍然。
皇上封赏的圣旨传到怀北时,曾在圣旨中许诺,可给南风一个求恩典的机会。
当时他还不解其意,不太懂皇上为何特地点明这个,可自打昨日见了南歌离后,他心里也大致有了几分数。
他掸了掸指尖上不存在的灰,不顾南风的抗拒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说:“哪怕是有了皇上的赐婚,想娶南侯府的掌上明珠,怎么也得拿出些诚意来。”
“皇上赏了不少珍宝,我孤家寡人的拿着也没用,一会儿我就让人都给你送过去,你添到聘礼里,回头一道送到南侯府去。”
南侯府家大业大,根基颇深。
自然不缺世俗的金银之物。
可不缺是一回事,该有的礼数却不能少。
毕竟哪怕南风如今是新贵将军,他的身份跟南歌离相比,还是差了鸿沟的。
薛城一心想着给南风长脸,可谁知南风听了却不大在意。
他淡淡地说:“不用聘礼。”
薛城咂舌:“不下聘你就想娶南侯的掌上明珠?你想被南侯用一根麻绳吊死在城墙上吗?”
南风不欲多说,用拳头在薛城的肩上碰了一下,真心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是这事儿我另有盘算,回头事成了再跟你说。”
薛城满脸狐疑地看着南风走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眨了眨眼,奇道:“这人到底怎么想的?”
南风没听到身后之人的嘀咕,经通禀后入了宫,恭恭敬敬地对着皇上下跪而拜。
皇上幼时常常出入南侯府上,对南风和南歌离之间的纠葛也很熟悉,见他来了,露出个不出所料的浅笑,慢条斯理地说:“南将军今日前来,可是为求恩典而来?”
南风露出个笑,说:“皇上慧眼。”
“微臣今日前来,的确是想求皇上赏个恩典。”
赐婚的圣旨是早就写好了的,皇上刚想让人拿出来,结果就听到南风说:“皇上,微臣想求您,赏臣下入赘。”
皇上闻声微怔。
“你说什么?”
想了许久的话终于说出口,南风常年缺乏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轻声说:“微臣自知出身浅薄,又无大才,不敢奢望将那人娶入家门,可又实在是放不下心中奢望,索性就大着胆子想求皇上能开恩给个机会。”
“我自请入赘南家,生死皆为南家仆。”
皇上当真是没想到南风会这么说。
以时下世人的目光而看,入赘与嫁娶可不是一类的事儿。
入赘女家的男子,不管是地位还是尊卑,都要比女方弱上许多。
别说南风现在已是正儿八经的将军,哪怕是穷苦人家的男子,那也没有谁会愿意入赘的。
南风以将军之身自请入赘南家门,可当真是开朝以来的第一人。
皇上惊愕一瞬忍不住皱眉,好笑道:“既然是想好了入赘南家,那为何多年前不说?”
“非要等到现在功成名就了才开口?”
兜来转去的还是入了南家门,这跟之前相比,区别在哪儿?
苦苦折腾的这么些年,又到底是图的什么?
南风闻言微顿,少顷脸上的笑愈发浓厚,就连声音都添了几分不可说的温柔。
他说:“微臣之前身份微薄,哪怕是入赘,旁人只怕也有不少非议,少不得要对那人有非议,可眼下微臣终于博得一线功名,再招婿入赘,旁人或许就不会多说了。”
皇上眼中恍然一闪,心中瞬间明悟。
南风以侍卫之身入赘,别人见了只会说南歌离眼光差,竟能看得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侍卫。
可现在不同了。
他是朝中新贵,是前程不可限量的皇上近臣武将。
家中根基虽是薄弱,可放在盛京城中,那也不缺有动了心思想与他结亲的权贵人家。
他愿以这样的身份入赘,不求别的。
只为全了南歌离的尊贵。
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人一直都在他的心尖之上。
他拆了自己的荣耀,折了自己的功绩,在地上铺就一条不沾纤尘的路,心甘情愿地让南歌离将自己的一切都踩在脚下。
多年前身无寸功之时,他愿用命护着她。
如今功成名就了,他愿让她站在自己的功耀之上。
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