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听出皇上未言的深意,踌躇片刻,不太自在地说:“皇上,修然年岁小,性子顽劣,在宫中惹祸不断,还带累着三皇子一起受罚,您瞧要不……”
“不可。”
苏沅话才说了一半,皇上却像是猜到了她想说什么,直接摆手打断她的话,淡声道:“他必须在宫中随三皇子一起长大。”
“可是……”
“苏沅,朕记得你是个洒脱性子,为何在这事儿上偏生犯了糊涂?”
苏沅被皇上一语震得呐呐无言,可眼神闪烁显然还是不想放弃。
林修然眼下还小,在宫中惹祸无数也不见得会惹皇上动怒。
可再往后呢?
要是日子长了,谁说得准皇上的心思?
皇上意味不明地看着隐隐有些不安的苏沅,轻笑道:“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修然这性子,恰恰是朕最喜欢的。”
“你入宫的次数不多,又久不在盛京,大约不知道三皇子之前的样子。”
“那孩子被他母后养得过分娇惯,唯唯诺诺胆小得很,见不得生人,上不了台面,别说是惹祸犯错,就算是说话的声音稍大些,也能把他吓得红了眼睛,可自修然入宫后,他这性子改了不少,现下还不容易有了一丝孩子的鲜活气,朕怎么可能让你把修然带出宫去?”
“苏沅,你和林明晰助朕良多,修然于朕的孩子也有豁达之功,往后这孩子定是要随其父之路入朝为栋的,三皇子是朕唯一的嫡子,朕对他寄予厚望,自然希望他的身边能有情谊深厚的栋梁之才相伴,所以你求什么朕都可答应,唯独此事不行。”
“修然这孩子出生矜贵,受尽恩宠,在家中受尽长辈疼惜,只怕放在家中你们也不能好生鞭策成才,这样的苗子,朕可舍不得让他在不知苦难的温柔窝中长大,他必须在宫里。”
皇上话说到这个份上,俨然就是完全没商量的余地。
苏沅默默半晌,不知是该为林修然来日的锦绣前程高兴,还是该为这破孩子往后受不尽的责罚而伤怀。
许是瞧出她眼中复杂,皇上似笑非笑地抿了抿唇,到底是没多说什么。
苏沅缓缓呼出一口气,退而求其次,轻声说:“那皇上,求您个事儿行么?”
皇上心情不错地点头。
“你说。”
“福公公等人伤了肢体,也不体面,往后只怕是再难入宫伺候了,按宫中的规矩,这样的人死生都不得出皇城半步,折返入宫也只能是死,可在怀北时他们几人助力不少,没论功劳论苦劳,既然您是用不上了,不如开恩把人赏给我吧。”
苏沅难得开口求什么,只是要几个无关紧要的人,皇上没多想就点头说了好。
确定了福公公几人的去处,在校场里跑圈的林修然和三皇子也终于挂着满身的大汗被吴公公领着到了御书房门前。
照例,应该是到了他俩来抄大字的时候了。
为了不影响小娃娃受罚,苏沅在皇上的示意下躲了躲,林修然进屋来没看到苏沅,满脸悻悻地领取了自己今日的任务,跟耷眉丧眼的三皇子一起去了罚抄的小书房,苦大仇深地趴在特制的小书桌上开始奋斗。
吴公公走近凑到皇上耳边说了几句话,皇上眉梢微扬,说:“苏沅,你出去陪你娘走走,顺便等修然一起回去。”
“把林明晰叫进来。”
苏沅没想到南歌离来了,愣了愣点头说是。
出门时跟林明晰错肩而过,两人眼中皆是不可说的浅笑。
御书房的大门重新紧闭,苏沅看到了在不远处站着的南歌离。
她还不等走近,就看到了惜星的口型,脚步生生顿了一下。
惜星就说了两个字。
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