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聪慧多年,自然不会听不出皇上的言外之意。
少年人被磨砺多年,早已养成了面不改色的稳重,哪怕是被皇上直白地揭穿了内心所想,耳朵红得不可直视,可面上还是绷着为人储君当有的风范。
他深吸一口气,低声说:“父皇所言儿臣都懂。”
“但是父皇之前教导过儿臣,如果是心里想要的,不管是人还是物都该自己去争,儿臣若是不争,等她来日长大,又怎会有机会懂?”
皇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拈起一枚棋子在指腹间轻轻摩挲,微妙道:“那你又可是真的懂了?”
“等林初初长大到可出嫁之时,还需数年,你能确定自己是真的非她不可?”
“这盛京城好人家的姑娘多的是,你确定自己不会挑错了眼?”
太子闻言无声轻笑,难掩少年人的赫然,又带着几分难以言描的坦荡。
他说:“盛京城中的好姑娘数不胜数,但是儿臣看着长大的姑娘,却只有一个。”
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姑娘。
是他从小就一直捧在掌心长大的姑娘。
他自认有这个耐心,慢慢地等到她什么都懂的时候。
而林初初什么都懵懂不知的时候,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姑娘留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亲眼看着她一点一点地长大绽放。
太子被立为储君十年有余,朝臣内外的一致评价都是温润端方的君子,他的得体稳重,端方有礼为人所称道。
也只有在这时,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在说起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姑娘时,他才露出了那一层温润表皮下的锋芒和强势。
皇上见状不由得轻轻地笑出了声。
他把手中染上了温热的棋子缓缓落下,淡声说:“你既是有此心,那倒是不必着急立太子妃一事了。”
“不过林明晰和苏沅都是爱女如命的人,林初初年纪尚幼,只怕是不会被留在盛京的。”
太子听到这话手指无声蜷了蜷,欲言又止的张嘴却没出声。
见他神色晦然,皇上到底是心疼自己家的孩子,不由得说:“放她跟着父母出去走走看看是好事儿,看过万里河山见过春起秋落的女子,到底是跟长在闺宅之中的姑娘不同的。”
“不信的话,你看看林初初的娘和祖母是何种模样就可知了。”
“若是舍不得,就亲自去送一送,等到了时候你要是还是如今日这般心思,那就去设法迎回来便是。”
“该是你的,那就是你的。”
“谁也夺不走。”
见到皇上之前,太子原本是有意想设法借着林修然的名义把林初初留在盛京。
毕竟林修然半年前就打破了他亲爹留下的纪录,成为了最年轻的举人老爷。
大概率会留在盛京准备三年后的春闱。
可听完皇上的话后,太子就改变了主意。
他与林修然幼年交好,长大后也时常出入南侯府和林府。
他自然知道苏沅和南歌离是何等奇女子。
有这样的母亲和祖母在前,现在还年幼不知事儿的林初初是不会甘心被圈养在后宅之中的。
她既是年幼,既是什么都不懂,那他索性就暂时放她去飞。
等他心里的姑娘长大了,余下的半生都会是他的。
承南侯和皇上悉心教导了多年帝王心术的太子深谙一个道理,在暴露自己真正的目的之前,万事不可操之过急。
他可以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