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昂头,拧拧眉,来了精神:“有啊!我想知道,那屋里到底来了什么人。”
八卦永远都是这个世上让人最身心愉悦的事情。
他挺直脊背站在我的身右侧,许是知道我得靠他壮胆,所以离我还挺近,“艳鬼刚刚在屋内说的话,你也听见了。艳鬼的相公,其实是佛家的文心尊者转世,九百年前他投生成了凡人沁竹,为报艳鬼上一世的埋骨之恩,与艳鬼结为了夫妻,还了艳鬼五年夫妻情。
五年期满,他便得佛家开智,唤醒了前世记忆,遵从佛家指示,剃度出家在凡间度化凡人,待功德圆满时,才会得罗汉引路,步步生莲,立地成佛,重归本位。
其实早在他选择剃度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再是凡人沁竹了,于他而言沁竹不过是他在人间的一丝情欲的化身,故而,那时他即便还保留着当凡人的记忆,即便还知道艳鬼是他的妻子,他们还有一个孩子,但身为舍弃万千情欲的佛家尊者,他待艳鬼,一如待陌生人,他心底仅余的那一缕凡尘情爱,也在沁竹消失的那瞬间,随着沁竹一起烟消云散了。
他不再懂情爱是何物,夫妻之情,父子之情,不过都是他眼中的浮云。佛家人,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有亲人,他们只认他们心中的佛,只认他们坚信的信仰。他只会将艳鬼对他的爱,称为执念,而他要做的,就是度化她,让她放下执念。”
我捶捶小腿:“度化?说的好听,其实就是自私。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他要艳鬼放下执念,实际上也是在变相的驱使艳鬼不再纠缠他?
因为想让艳鬼断了对自己的心思,他可以在艳鬼母子俩最艰难的时候,最需要他的时候,对艳鬼母子俩视若无睹,以出家这种方式,逃避一个做夫君,做父亲应尽的责任。
最后更是心如铁石的对亲生儿子抛之不顾,宁肯把活命的机会让给一个陌生人,也不愿意救一救自己的亲骨肉,那孩子可是艳鬼的命根子啊,哪有母亲不疼爱孩子的,孩子要是没有了,艳鬼这个当母亲的又怎能活得下去。我看他这根本不叫度化,他这叫杀人诛心!”
佛又怎么了,这番所作所为在我们凡间,就叫不负责任,就叫渣!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他轻轻一叹,往下道:“他当初在寺庙里修行,不肯见艳鬼,也确然是害怕艳鬼纠缠他,毕竟他那时已是心中无一物的佛,佛家本就对情爱一事,颇为忌讳。艳鬼又那般对他情深不可自抑,凡事做过了头,难免会适得其反。
他想用两不相见的方式让艳鬼对他心生绝望,不再痴念,但他到底是低估了艳鬼的痴情。后来那几年,无论他做什么伤害艳鬼的事情,艳鬼都一直在暗中默默守着他,寸步不离,直到,他成佛,她一条白绫自缢而亡。
其实当年并非他狠心不救自己的儿子,而是上天本就不允许艳鬼与他的儿子活下去。佛尊下凡历劫,若是与凡人留下子嗣,上苍势必会容不得。是以本帝猜测,当年他应该是想着,与其让上天残忍的另用他法折磨孩子,让孩子痛苦的死去,不如顺应天命,不做反抗,如此孩子还能少受些苦……
但这些,站在艳鬼的角度来看,是看不到的。他割肉入药,救下被瘟疫折磨的满城百姓,终于功德圆满,脚踏莲花而飞升,艳鬼背着已经死去的孩子追了他很久,他都不曾扭头再看艳鬼一眼。
艳鬼万念俱灭后,葬了孩子,进了他修行的那座寺庙,在他日夜诵经供奉,顶礼膜拜的佛祖金像前,三尺白绫吊死了。也许是机缘巧合,她的冤魂附进了佛像前的一盏金莲花上了。
尔后她为了再见文心一面,逃避阴间的追捕,迟迟不肯下去消名投胎,时日渐久,就成了流连人间的一名孤魂野鬼。文心是佛,她是鬼,她等了很久也等不到机会见他一面,后来,她想到了一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