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云霄看来,杨哲此番逼问,简直就是把脸伸过来,请自己用巴掌奏乐。
那真是从未听过如此奇怪的要求。
双手负在身后,四十五度扬起下巴,何云霄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念起顾城的诗《你喜欢歌谣》:
“你喜欢歌谣,孩子。这歌是唱给你的。这漂亮的蜜色的火焰,一次次被秋天吹动。
早晨干净得像一块玻璃,上边有水亮着。开始还不知道呢,为你在树林里唱歌。
唱过的树都倒了。
花开如火,也如寂寞。”
何云霄念完之后,全场鸦雀无声。
铁卫齐、沈宽等人根本不敢说话,因为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发现一点都没听懂的话,有点尴尬。
“怪了!”李进挠了挠头,“这诗真是奇怪,一点格律都不讲,而且有长有短,前后都对不齐。最奇怪的,每一句话我都能听懂,为什么合在一起,我就一个字都看不懂了?”
李进这话,确实是绝大部分人的心声。
杨哲更是毫不避讳,直言道:“我还以为何公子真有什么学问呢。作一首诗,结果驴唇不对马嘴。”
流飞云当初也被何云霄的“花开如火,也如寂寞”吓到了。
有楚凡这等武学天才作为参照,若说楚潇潇的文学水平还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那何云霄的文学水平,就彻彻底底令人难以置信。
何大纨绔这么多年的形象在人们心中不动如山,这一下告诉大家,他其实是写诗鬼才,这谁受得了?
所以,当何云霄念出了全诗,不少人都松了口气。
就这?
不讲格律也能叫诗?
不工工整整也能叫诗?
流飞云拍着折扇笑道:“杨兄莫要挤兑何公子了。单论‘花开如火,也如寂寞’八字,何公子已然不俗,何必再去计较其他呢?”
杨哲接上流飞云的话,道:“是我高估何云霄了。”
此言一出,全场哄笑起来。
确实,这样的何云霄,才符合人们心中的形象。
“陈子墨。若科举状元便是杨哲这等沽名钓誉之辈,那咱们不考也罢。”
这句说完,何云霄没有多说,释然坐下。
杨哲冷笑道:“何云霄,莫以为你父亲是上将军你便能胡作为非。”
何云霄悠然道:“写诗而已,如何胡作非为了?莫非世上之诗,只有你杨哲写得,我何云霄写不得?”
杨哲道:“你这如大街路人说话一般,也能叫诗?”
何云霄道:“既有诗意,又有内涵,万事不应拘泥格律,我这如何不算?”
一位禁军统领,一位侯府公子,两人吵起架来,一时间都无人敢劝。
第二位的流飞云丢了纸块到铁卫齐桌上,眼神给他示意了李进。于是,第四位的铁卫齐戳了戳第五位的沈宽,给他示意了李进。
沈宽无可推卸,只好硬着头皮说:“李公子?”
李进偏头看着沈宽,“干嘛?”
沈宽道:“李公子,这两位斗嘴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劝一劝吧。”
李进不傻,疑惑道:“你怎么不劝?”
沈宽赔笑道:“李公子,您是二品尚书之子,又是当今太后的侄孙,当今长公主的侄子。现在就没有比你地位更高的人。公子不维护尹京秩序,谁来维护尹京秩序?”
李进仔细一想,确实如此。
“包在我身上。”
当即揽下匡扶正道的大活。
果断起身道:“你们别吵了!有什么好吵的?今日是花魁首秀,杜花魁在这,何云霄的诗算不算诗,问她不就行了?”
杨哲看着李进,心想这蠢货总算是干了一件好事。
当场顺着李进的话道:“何云霄,你敢让音韵妹妹评断你的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