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成虽面无血色,但也不见慌张。
他后槽牙咬的咯咯直响,闭口不言,目光始终盯着地面,沉默不语。
李义深吸一口气,而后长长一叹。口中气息化作一片水雾,眨眼消失不见。
他感慨:“赵爱卿,赵丞相,你该不会还在等什么宫门大破的时候吧?”
赵文成一滞。
高台上的李义提着龙袍衣摆,快步走下来,满面惊奇的弯着腰,歪着脑袋,不可思议的看着赵文成的面颊。
“没发现啊!”李义背手而立,话中带笑,满是调侃,“赵大人一向是心思缜密,机关算尽,颁布个政令都得以防万一,搞三套文书的人,今日竟突然天真了啊!”
他直起腰,大手一挥,将身后衣摆撩起,将什么帝王规矩抛诸脑后,直接坐在身后的台阶上,两手揣进袖口中,探着脑袋,一副看戏的模样,瞧着面前故作镇定的赵文成。
“别等了。”他笑起,“朕在外头准备了烟花,等这精彩的宫宴结束,群臣还得看一场辉煌的烟花表演呢!”
李义笑意璀璨,将赵文成最后的希望,一脚踩碎:“至于赵爱卿是站着看还是躺着看,这朕就不太能说得准了。”
他抬手,指着赵文成:“是赵大人说?”手臂一划,指着躺倒在地上,被五花大绑,身上带血的连水,“还是这……无比眼熟的刺客说?”
大殿里,赵文成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大殿外,一盏盏孔明灯冉冉升起,迎着大雪,不惧寒风,带着对新一年的期望,渐渐飞满了天际。
家和万事兴,金榜题名,健康长寿,平安多福……
一盏灯,一个心愿,一道微光,一缕希望。
李义的目光,透过赵文成的苍白的面颊,看着那些随风渐远的孔明灯,看着那么多新一年的美好期许,自嘲般的笑了一声。
“你答不上来。”他说,“太子杀人灭口的时候,你都不知道。”
赵文成一怔。
“就像你也不知道,若此番逼宫失败,他可是准备将所有的罪责,都扣在你一个人的脑袋上。”
话落,李义带着笑意,扭头望向李景:“父皇可有说错半句?”
李景沉默着,面色却青一阵白一阵,一动不动。
他咬着唇,恶狠狠的看着李义。若是目光可以杀人,他恨不得当场就将李义的胸口,戳出一个洞。
可李义好似一点都不在意,倒是语重心长的对赵文成游说道:“你是外人。”他笑,“许为友活不了几年了,等你女儿坐了太子妃,你以为他会让你真正掌握实权?”
“呵!”他感叹一声,“李景是什么人,你难道一点都看不出来么?”
说到这,李义轻笑,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朕乏了。”他摆了摆手,望向李锦。
可此时此刻,李锦却犹豫了。
不是生怜悯之心,而是他不忍,真的让李义,被钉在史书的耻辱柱上。
他瞧着李义的目光,从那冰冷的帝王面颊上,瞧见了深藏于眼底的温柔。
李锦抿嘴,缓缓起身。
耳旁仿佛响起陈公公无数次说起的那句话。
他说:圣上到底,还是念着靖王殿下的。
他不是个好父亲,但却是个无愧天下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