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喜不通,冷热不融。
“人人都道,皇家血脉,高高在上,是天选之子,是受神祝福与恩惠的万民领袖。”他淡淡道,“历经两百余年的岁月,这血脉传承至今,却不知哪一环出了问题,竟然有人觉得自己比肩神明,手握无辜之人的生杀大权,让朕这张老脸,根本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呵!”李义笑起,双手摊开,字字句句,都裹挟着莫大的愤怒,“天选之子?天选之子又如何!”他怒吼一声,侧身指着身后的龙椅,“要坐这个位置!首先他得是个人!”
“是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
话落,百官皆呼:“圣上息怒。”
“都给朕闭嘴!”李义的怒吼,回荡在整个太极殿中,震下房梁上几许微尘。
此刻的他,英明神武,气度恢弘。那天上天下,唯吾独尊的霸气,似一道汹涌的气浪,震破天际。
“息怒?!”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两百多条无辜性命!笼罩京城六年之久的黑色恐怖!”
“你们哪里来的勇气,同朕讲什么息怒!”他怒目圆瞪,指着众人,“朕没有把你们这群瞒着不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家伙,一个个都推出去斩了,已是仁至义尽!”
他冷笑:“刑部,不求世间公允,冲在构陷的最前面!你们可真行!”
“户部,人丁入册的时候,永远人手不足,收钱收税的时候,不管地形险恶,天涯海角亦能收个十两八两。”
说到这,李义深吸一口气,望着众人跪地的模样,轻笑一声:“你们知道那些下落不明的官员,户部是怎么报给朕的么?”
他抬手,从陈公公手里接过册子。
“林阳知府杨安,卒于三月初八,乃是过于劳累,气血瘀阻导致暴毙而亡。”
李义抬眼,冷冷一笑,冲着殿旁一个小门找了招手:“来来来。”他顿了顿,“杨安你过来,让众卿家看看,你到底是人是鬼。”
此刻,李锦眉头一皱,稍稍抬头,望着李义手指的方向。
见一身布衣的杨安哆哆嗦嗦的上殿,李锦心头一紧,几乎是下意识的瞧了一眼身旁金舒。
就见金舒摇了摇头,也不知为何杨安会在此处。
明明,宋甄已经将他藏的那般完美,完美到放出那么多暗卫,都没能寻到一点踪迹。
李锦面色沉了几分,他喉结上下一滚,心中暗道不妙。
李义却没有停下来,他翻了一页,似笑非笑的念着:“刑部侍郎陈文,卒于六月十八,乃是返乡路上,马车失控,坠入山涧而死。”
他出一口气,冷笑一声:“陈文,你也过来。”
见陈文也紧随其后,李锦的神情越发的严肃。
他抿嘴,觉得宋甄一定是出事了。
“瞧瞧,人活的好好的,在户部的名册上,盖着刑部的戳子,就这么告诉朕,说他们死了。”李义压着火,用极寒的笑声,注视着所有人,“许为友,赵文成,你们俩可真行。”
他将户部的册子往前翻了翻:“来,讲讲,当年在行宫,送来两车铠甲的林忠义,与将那两车铠甲押送回京的杨青云,是不是如这册子上所写的那般,病死在自家的床榻上?”
李义冷笑一声:“你们要是想不出来,就让他来说。”
此刻,众人一愣。
回眸望去,太极殿外的那场大战,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的落幕。
遍体鳞伤的沈文与梵迪,互相搀扶着迈进了太极殿,而已经被捆住手脚的连水,被他身后华服在身的白羽,一把推到了殿前。
白羽拱手行礼,将带血的长剑收起,递给了一旁的侍卫后,才径直走向了平阳王的身侧,坐在他的身边。
此刻,忽而成了目光焦点的平阳王,尴尬笑起,连连摆手:“哎呀,世子病体刚刚痊愈,夜里寒凉,就是活动了一下手脚,暖身而已。小场面,小场面,不足为奇,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