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里年纪偏大一些的,听到“爹娘”两个字,咬着嘴唇,直至下唇不见血色,才回答:“死了。”
他说完,沈文补了一句:“这孩子叫强子,无父无母,是个孤儿,而这个是他弟弟……”
话音未落,男孩忽然声音大了不少,冲着李锦说到:“你是靖王吧!那个老头子是我杀的!和我弟弟没有关系!”
他强行打断了沈文的话,跪在了李锦的面前,以头点地:“是我要去偷东西,被那老头子发现了,是我一个人干的!和我弟弟无关!”
这话,并不能蒙上李锦的眼。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你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捆住他手脚的同时,以砖击头,以刀刺胸,还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扔到了床上。”
“你好大的能耐!”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重,犹如一只重锤,砸在少年的头顶。
“说吧。”李锦的话音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冰冷得好似腊月吹雪,落在少年的脊梁上。
他叩首在那,仿佛回到那个令他不堪回首的夜里。
那晚,站在如意大门的门外,两个男孩瞧了很久,才抬手敲了敲门口的扣环。
明月如勾,高挂在天上,子时刚过,应当是一天当中睡得最为深沉的时间。
披着衣裳开门的被害人,睡眼惺忪地瞧着门口的两个孩子,听着他们说要买些火烛的话语,不以为然的抬手,想要打发他们离开。
“他说他不卖火烛,我说那借一点行不行。”强子抿了抿嘴,“他也说不行,抬手就要赶我们走。”
“我就趁那个时候,用藏在身后的青石板砖,打了他的头。”说到这,强子浑身不自在的扭动了一下,有些艰难的继续讲,“他被我敲了三下,敲晕了。”
之后,两个孩子将已经昏迷过去的牌九掌柜刘永,用腰间的手工制绳捆好,将他拖到了里屋的衣柜旁。
“我没想杀他的。”强子眼眸中的光暗淡了许多,“我就是……”
说到这,他迟疑了很久:“我和我弟弟,已经两天多没有吃东西了,我就想找点银子,给他买个馒头。”
“那个牌九的掌柜自己一个人住,我以前在他的牌楼里,卖过凉茶水。后来他见凉茶水赚钱,就不让我进去卖了,他自己卖。”
强子一声笑,看着身旁被吓得哆哆嗦嗦,根本说不出话来的弟弟,努力往前挪了挪,想要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那天夜里,在屋里翻找了没有多久,靠在柜子旁边的掌柜刘永便缓缓转醒。
两个小孩子,并不能对他构成什么实质性的压力。
他手脚一边挣扎,一边谩骂,捆在身上的绳子逐渐松动。
站在一旁的弟弟,瞧见绳子松了,大惊失色,慌了神。
翻找钱财的哥哥回过头,正好看到去系绳子的弟弟,挨了刘永一记猛踹,理智在那一刻被恐惧替代。
他拿出随身的小尖刀,威胁刘永别动,安静些。
这个五十多岁,自认为吃过的米比他们吃过的盐都多的男人,根本不害怕,他骂的更是凶狠,挣扎的更是猛烈。
从地上爬起来的弟弟,仍旧想要尝试将绳子系好。
他摸索着上前,却被刘永捆绑的双腿猛然一踹。
这一次的力道,生生将年幼的弟弟一脚踢飞,弟弟重重的磕在一旁的桌椅上,趴在那里半天都起不来。
桌上的茶壶落地,碎了成七零八碎的残片。
一如强子心底最后的那一根弦,悄然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