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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晟严厉地说:“你数数来了多少工人!再想想开发区有多少工人!真要是发生大规模群体事件,就算把全银山的警察都调过来,能挡得住吗?与其硬碰硬较量,还不如静下心想想症结出在哪里,工人们为什么闹事!”
“不管怎样冲击管委会就是违法犯罪行为!”陈景然兀自嘴硬,“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否则以后工人但凡有点意见都跑到管委会闹事,成何体统?”
“接下来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我都无权决定,要听从市委的意见!”方晟撂下这句话后不再理他,自个儿出门下楼。
此时随着老杨等上百名工人陆续走出办公楼,向工友们宣传方晟代表市领导接受三个条件,以及徐靖遥和王总代表企业老总的表态,加之警察开辟了一条取车通道,让车主排队取回扣押车辆,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有所松动,外围已有工人开始离去。
见方晟独自出来,一班正府领导纷纷围上去,罗世宽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道:“方部长辛苦了!陈景荣主任呢?”
“没事,还在办公室,”方晟指指脑门,“还没想通……”
接着他将前后经历完整述说了一遍,这很重要,因为事情刚刚发生,印象清晰,等到明天没准会忘掉一些细节。他是当着在场市正府领导说的,以后还要在常委会上说,所有情况都要经得住核实和验证。
罗世宽再次感谢方晟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短短几分钟工夫,外围人潮基本散开,聚集在办公楼前的工人们也三三两两往外走,刚才紧绷得要爆炸的气氛荡然无存。
罗世宽吩咐正府张秘书长到楼上通知陈景荣开会,不悦地说:“陈主任好大架子,这么多市领导专程赶来救场,他倒好一个人躲在办公室生闷气,象话么?”
一行人来到中会议室,参会人员包括罗世宽、方晟、纪晓丹以及三位副市长,此外还有两名正府副秘书长,管委会方面则是鲁荣等三位副主任;隔了会儿陈景荣在张秘书长的陪同下黑着脸进来。其它官员自知级别不够,知趣地站在走廊间等候。
罗世宽与许玉贤通完电话,环顾众人,脸色沉重道:“刚刚许书记已向省领导通报了这起影响极其恶劣的群体事件……”
“影响极其恶劣”六个字一说,参会人员心里均紧了紧,清楚这是省领导对此次事件的定性,意味着要严肃处理一批人,采取一系列动作!陈景荣更是脸挂得老长,腹诽省市两级领导借机发题给自己穿小鞋。
罗世宽接着说:“为什么说影响极其恶劣?就在今天上午两百名下岗工人堵在省正府大院门口,导致两拨外宾的车队临时从后门进入;另据消息明天上午还有一批退休工人因为养老金问题将到省正府闹事。前后联系起来,省领导觉得红河在这个档儿出事一方面不排除有人煸风点火,故意把事态扩大化,另一方面认为个别领导缺乏政治敏感性,出台政策粗暴鲁莽,随意性强,导致矛盾激化……”
“等等,罗市长,”陈景荣突然插话,“请问罗市长还有诸位,禁摩令到底错在哪里?管委会推行禁摩令哪儿不对?我身为红河管委会主任,又怎么知道上午有人在省正府上访?”
会场气氛顿时一僵。
须知领导发言时插话也是一门学问,该插话时不插话不对,不该插话时插话也不对。譬如市长发言时书记插话,那是身份的象征,书记有权随时插话强调或突出自己的观点;书记发言时市长插话,只能起辅佐作用,或者诠释书记的意思,或者画龙点睛。
今天这样的紧急会议,说白了是总结教训,部署落实下一步举措,罗世宽是绝对的主角,其他人包括大功臣方晟在内只有听的份儿,更何况罪臣……
陈景荣诘问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服气,按说这时作为身份排名第二的方晟应该出面缓颊,可方晟埋头在笔记本上写字,存心让两人正面碰一下。
罗世宽道:“陈主任,今天会议不是落实责任,而是研究如何解决问题,有关这次事件的来龙去脉,陈主任为首的管委会要向市委做专题回报,还要写详细的书面说明,那是后面的工作!”
“可今天必须把问题弄清楚,不能平白无故扣着大帽子干活……”陈景荣强辩道。
张秘书长沉着脸打断他的话:“陈主任有话等罗市长发言后再说,这么多人在听罗市长指示呢。”
张秘书长虽然跟陈景荣一样都是正处级,但身为市正府大管家,权势和威望非地方党政一把手可比,可以出言喝叱。
陈景荣哪受得了这口鸟气当时准备暴起,被身边鲁荣扯了下袖子,又瞧在座市领导们脸色不善,方晟又一付置之度外的样子,估计寡不敌众,遂打消公然翻脸的念头。
一段小插曲后,罗世宽道:“根据许书记指示,当前有三项需要立即行动的工作,一是方部长与工人代表沟通时两位老总表态不辞退一名工人,不搞经济处罚,我们要及时跟进,会后张秘书长牵头、鲁主任具体负责逐个联系开发区所有企业老总,确保对工人们的承诺到位;二是立即摸清冲突中有无警察、管委会员工受伤,办公楼里有无财产损失等等,逐级上报并给予补贴补助,这方面由管委会吴主任牵头负责,与傅市长对接;三是麻烦纪市长牵头协调交管、路政等部门,会商禁摩令的缓冲期,还有禁摩令正式生效后,对于违规驾驶摩托车的到底应该怎么处罚,能否暂扣车辆,根据有关规定到底罚多少等等,都要有据可依,经得起群众质问,不能被一问就哑口无言,我们党、我们正府是讲道理的,要依法办事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