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花瓶被打翻的动静,小太监刚一进来查看,便与人撞了个满怀。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九王爷,您没事吧?”
靖王的脸上毫无血色,对问话也充耳不闻。他推开人,继续径直朝门外走。
小太监在后头急道,“九王爷,您要上哪去啊?陛下正宣您觐见呢九王爷!”
回府后的靖王心事重重,一夜辗转未眠。翌日清晨,侍卫进来伺候他起居时,人已经坐在蒲团上冥想了。
于嬴泽而言,唯有打坐才能令他回归内心真正的安宁。哪怕只有片刻,也足以支撑他在无尽的压抑中,坚持得再久一点了。
无奈,今日却偏偏事与愿违。御书房内东昭帝的话,一遍又一遍回荡在耳边,仿若来自地狱里的魔音。
连日来的心力交瘁,令他再也承受不住。“备马车。本王要去皇觉寺,见净念大师。”
一只脚刚踏出房门的侍卫随即转身。“是,王爷。属下马上去安排。”
--
皇觉寺,位于东昭都城的西北角,常年香火鼎盛。
早在七岁那年,住持净念大师便曾说过嬴泽颇有慧根。当时的淑妃怕儿子被老和尚拐带跑了,遁入空门,故而一直拦着靖王与之来往。
如今,淑妃和先皇早已不在,东昭这片国土也已在悄然间变得物是人非。嬴泽自认还看不破红尘,只在偶有困惑时,会来皇觉寺与住持谈经下棋。
两个时辰后,再从沉香缭绕,宝相庄严的庙宇中出来,靖王的心才总算平静了。
侍卫驾着马车,不疾不徐地回王府。正走到城北一处农市,就听前方路上一片嘈杂。
“官爷,我求求您了,放过我们大壮吧?我家里就他这么一根独苗苗。自小烧坏了脑子,人还有些痴傻。你们要真抓了他去,可就是绝了我马家的后呀!”
一名四十多岁的农妇抱住领头衙役的胳膊,声泪俱下,苦苦哀求。旁边的两名衙役刚绑了一个壮实小伙子,正准备带走。脚下是骨碌了一地的红薯和白菜。
“娘!大壮不要跟他们走。呜呜呜......娘!”
听着他那心智不全的口气,再看他鼻涕眼泪一把糊的动作,衙役不禁嗤笑。
“长得人高马大的,还真是个傻子啊!就这样的还想着能有后呢?”
另一名衙役也放声大笑。“就是。娶了媳妇怕都成不了事!”
见傻儿子被人嘲弄了,农妇反倒面上一喜。“是啊官爷。他除了有点子蛮力,平时能帮家里干些农活,其它的啥都不会啊。”
周围有一同卖菜的也小声帮着母子求情。“大家邻里乡亲的都知道,这马大壮确实痴傻。官爷们带回去了,也是个累赘。”
“而且,马家老汉身体又不好,全指望着婶子种地卖菜,挣几个钱治病呢。大壮要是再走了,马家怕是要揭不开锅呀。”
衙役嫌弃地甩开农妇,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盖了大红印的皮纸,在众人面前大力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