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牛长夜最喜欢去她家送饭,每次轮到他时,他总会试着与季清婵多说几句话,可季清婵却是渐渐地将自己隐藏封闭了起来,无论他怎么主动讲话,季清婵都总是不咸不淡的应付几句,甚至就连那随着时日渐长而愈加俏美精致的小脸之上,也不知何时常年都挂着些许冰霜,完全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吱呀。
随着刺耳的声音响起,推开已经有些陈旧的木门,牛长夜拿着两个洒满芝麻的大烧饼走了进来。
少女依然如往常那般面色平静,将手中的针线活计放到腿上,稍稍抬起头,道:“阿夜哥。”
先是小心翼翼地垫了一层油纸,然后把仍然冒着热气的烧饼放在了案几之上,牛长夜笑道:“清婵,我爹刚刚烙了热腾腾的芝麻烧饼,我特意挑了两个大的给你拿了过来,你多吃点。”
此言落罢,他还故作沉醉地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了烧饼的香气之中。
纵使在明面上的道义和村长的“规矩”之下,这几年来季清婵家从未少过饭食,可其余人家送来的要么是吃不下的剩粥,要么就是硬邦邦的饼子,只有牛长夜每次都是挑着最好最新鲜的吃食给她送了过来,也让季清婵这些年来早就已经自我封闭的内心有了些许波澜。
“过了今年,我便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少女伸出白皙的素手,轻轻拢了拢耳侧的柔顺黑发,“我娘虽然没留下什么银两,却留下了一亩阳灵稻田,这些年来都是村长家代为耕种,明年我满了十六岁之后,便可以将这一亩阳灵稻田要回来,独自打理。”
牛长夜闻言有些担忧和焦急,道:“你如此纤弱,怎能干得了那些地里的活?我这几年常常跟我爹爹去地里帮忙,就连我如此力气,要精心护持那些阳灵稻田都很是费力,你又如何能做得?”
季清婵摇头道:“我无事,阿夜哥莫要再管了。”
“我怎能不管?”
此言甫一脱口说出,牛长夜便瞬间红了脸,一时之间很是有些讪讪。
少女清澈的目光扫了过来,定定地看着牛长夜,道:“阿夜哥,这些年来你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我也知你心中所思,可我母亲是一个地位卑微并且招人唾弃的妓,连带着牛家村的村民对我都是避如蛇蝎,你还是放下那个念头罢。”
不知从哪里来的胆气,牛长夜蓦地挺直了腰杆,粗着脖子道:“清婵,我不在乎那些绯言绯语,我只想娶你,只想一辈子对你好。”
季清婵精致的眉眼之中夹杂着一丝黯然,低声道:“不可能的……”
片刻之后她抬起了头,眸子里挂上了些许平日里的冰霜,道:“别人都说我母亲很脏,可我却不怪她,因为是她养活了我,但牛家村的村民也养活了我,阿夜哥更是对我极好,我独自承受这些倒也罢了,绝不能连累到你。”
在如此之小的村庄之中,流言蜚语的杀伤力超乎想象,甚至可以跟随一个人一辈子之久,季清婵会有此等心事也并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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