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陨身。
季月年苦笑一声。
如今看来,即便自己记忆之中一直以来都蕴藏着如此神妙的神通真诀,但自己却根本无法修行。此时就算令其显出真容,至多只是能使自己的伤势恢复更快罢了,对自己此时的处境没有半点帮助。
若是山鬼似前番那般直接出手,只怕自己根本没有丝毫反抗之力,这劳什子《显密妙通不陨身》也无法让自己对抗这归真上境的山鬼。
思绪流转间,季月年的眼角余光却是忽地瞥到了白裳少女身侧的那块绸布。
这块绸布正是在自己所穿的绸衣之上撕扯而下,前番被这山鬼用来擦拭腿脚,可奇异之处就在这里。
山鬼阴力强横,妙法无数,动念间便可拂去身上水珠,怎么可能如同凡人一般用布料擦拭?
季月年的眸光愈加沉凝,此时他亦是察觉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讯息。山鬼身周无时无刻不在萦绕着的白色光晕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消散不见,若是从外表看去,其也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少女罢了。
一个可怕的猜测逐渐浮现在脑海之中。
山鬼如今是否因为某些原因,而不再似前番那般强大?
若是再大胆一些,甚至可以说……她是否已经失去了归真上境的阴力!?
季月年虽并不知晓具体的修行境界,不过山鬼的可怕他却是亲眼目睹过,那恐怖的法相完全显现之后,足以开山裂石,吼一吼便风云变色!
他深深知晓,山鬼为自己治伤并没安什么好心,只是青栾山脉人烟绝迹,她已有太久未曾尝过生人的味道,如今只不过是想将自己当做牲畜一般圈养起来,慢慢食用罢了。
心神深处那一丝漆黑的心火若隐若现,可季月年却不欲再次尝试将其催动,这山鬼喜怒无常,情绪极端无比,说不定被她察觉到之后会对自己痛下杀手,到时候后悔便来不及了。
心火,无量生灵皆具,呈赤红之色,终年熄灭。
其乃是生灵可以修行之根本,若是想要使心火燃起,条件极为苛刻,不过也有着许多生灵机缘巧合之下燃起了心火,从此得以藉助天地日月修行。
而心火一旦燃起之后,便不可再次熄灭,一旦熄灭,生灵便会修为尽丧,轻则身躯崩碎、轮回往生而去,重则真灵湮灭、魂飞魄散于天地之间。
那山鬼前时虽能察觉到季月年燃起了心火,却并不知晓其心火乃是漆黑之色,故而根本未曾当做一回事。毕竟一个凡人就算在机缘巧合之下燃起了心火,在这归真上境的山鬼面前依然是一个随手便可碾死的蝼蚁罢了。
可若是教其得知此事,那她定会毫不犹豫地直接将季月年戮杀!
“青言,如此急促地催动妖咒唤我前来,有何要事?”
狂风乍起,一团紫黑的妖云自山林之中弥漫而出,在山鬼青言身前凝聚成了一个紫袍男子的身形。
山鬼极为随意地将手中的妖咒捏碎,轻声道:“墨元,你我在西青栾山脉西北毗邻而居,至此足有数百年之久,却没打过几次完整的照面,此番自然是请你这位老邻居来叙话。”
男子似有所觉地转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季月年,随后回身大笑道:“此言实在是可笑无比,我等皆被白鹭妖君摄来囚禁于此,下场早已注定,即便是有幸苟活下来,再与你做上几千年邻居,也没什么话好叙。”
山鬼青言纱袖轻拂,一道微风自其指尖凭空而起,季月年毫无抵抗之力地便被席卷至了二人身前,生人的血肉气息在妖物的嗅觉之中被放大了数百倍,使得这紫袍男子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
“墨元,自从被摄来青栾山脉之后,你也有许多年未曾尝过人肉了罢?此人乃是我特意圈养,这次唤你前来,正是要与你共同将其分食。”
青言语气平淡,看向季月年的目光与看一只牲畜无异。
墨元的眸光微微颤动,低垂着目光望着季月年,黄褐色的凶光自其内绽放而出,使得少年下意识地颤了一颤,神魂之上的漆黑心火燃烧的愈加炽烈起来。
他乃是一只狼妖化形,此时的修为与山鬼青言相若,乃是极为罕见的归真上境,强横无比。不过青言乃是虚幻灵身,似乎有意在狼妖墨元面前隐藏修为,故而此刻墨元眼中青言的修为依然是数百年前的归真初境。
舔了舔嘴唇,墨元低声开口道:“青言,若是有事直说便可,无需这般遮遮掩掩。”
显然,他并不认为山鬼青言会如此好心,无缘无故地便邀他来分食一个在青栾山脉之内极为罕见的生人。
少女轻笑一声,道:“我前些时日里自创了一式灵咒,推演下去,此灵咒或可破出青栾山脉的天炉之障,不过以我一人之力施展这灵咒却是有些勉强,故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若是我能脱出这方囚笼,必定会第一时间将你接引而出。”
“莫要打趣了,”墨元神情一怔,随后便开口大笑道,“天炉之障是白鹭妖君亲自出手布下,更是有着庙中的玄元灵钟作为炉眼,封摄整个青栾山脉,莫说我等这小小的归真境,即便是渡因果之境的生灵,只怕也无法在如此囚笼之内逃离。”
青言微微摇头,目光却是望向了极远处的天际,那里落日金红,云霞漫天。
已是傍晚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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