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梵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暖意融融的太阳,却从背脊传来一阵森冷寒意。
她沉默了几秒,忽然低低笑出声:“二叔觉得我要送吗?”
秦临像是没听出秦梵语调中的意味深长,不动声色回:“虽然你跟你妈妈有点误会,但好歹生恩大于天,她精神不好也是因为天天惦念着你,或许你过来看看她,她就好了呢。”
“好了之后,就不用去疗养院。”
秦梵指尖漫不经心地捻动着黑色佛珠,“哦,原来我这么重要呢。”
见秦梵绝口不提要过来看秦夫人,秦临颇有耐心:“你自然是重要的,梵梵,毕竟我们是一家人。”
秦梵若无其事,恍若随口说:“既然如此,那二叔把当初我爸的股份还给我吧,一家人放在谁的名下不都一样。”
秦临没想到秦梵这么直白,被噎住几秒:“梵梵别跟二叔开玩笑,你妈妈真的病得很严重,你从小就是孝顺孩子……”
越听越觉得恶心,秦梵懒得跟他虚与委蛇:“昨天我出了个车祸,腿断了,走不了。”
而后直接挂断了秦临的电话,顺便将这个电话号码拉黑,眼不见心不烦。
但挂断之后,秦梵看着外面风景,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这次车祸的第一嫌疑人就是秦临。
不然太过于巧合。
奶奶到底要给她什么遗产,让秦临如此狗急跳墙,不单单设计了车祸要撞死她,甚至今天还用秦夫人威胁她赴鸿门宴。
刚才她提到股份是试探秦临。
难道当年爸爸手中的股份,还没有到秦临手里吗?
秦梵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不然秦临这些年为什么那么忌惮远在檀城的奶奶,以及还能跟自己这个对他不怎么待见的继女兼侄女这么和蔼。
就算要维系慈善,这十几年如一日,若非别有目的,这些年来也不容易。
明知道秦临别有用心,而且很有可能是要她的命,秦梵不傻,自然不会以身犯险。
不过,想到那个给予自己生命的母亲,秦梵忍不住揉了揉眉梢。
她那么脆弱,如菟丝花一样,永远天真烂漫,怕不会相信枕边人想对她的亲身女儿下毒手吧。
秦梵打开通讯录,看着备注为【奶奶】的名字,犹豫了许久,才缓缓点了拨通键。
听到熟悉的声音,秦梵发现奶奶好像连声音都苍老了些。
秦老太太:“梵梵。”
秦梵回过神来,想到自己的目的,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奶奶,二叔要把我妈送去精神病院,我怀疑他在外面可能有了小三,才打算把我妈折腾死给小三让位。”
秦老太太大概也没想到秦梵上来就是告状,不过听后却皱眉:“他敢。”
当年死活要娶去世兄长的妻子,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这才短短几年,竟然变心了,还敢把人送去精神病院?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秦梵带着庆幸,“对了,奶奶,上次您让杨助理给我打电话,既然我已经嫁出去了,那份遗产还是留在秦家吧。”
秦梵话题跳跃性太大,老太太反应了几秒:“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姓秦,永远是秦家人,谁都改变不了。”
以前老太太也从来没说过这样坚决的话。
秦梵眼眸微微眯起,思绪万千。
她懒得过分解读秦老太太的话,不过这通电话的目的也达到了,老太太不会让秦临真将秦夫人送去疗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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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远在檀城私立医院高级单人病房内。
秦老太太穿着病号服靠在软枕上,缓缓放下电话,看向杨媛。
杨媛给老太太倒了杯水:“秦总怕是按耐不住要对二小姐动手了。”
秦老太太原本保养得当的脸上因为这场大病,满是苍老的皱纹,重重叹息。
当年她优秀的大儿子去世后,秦老太太当机立断重新掌权,就是过分了解小儿子,知道他不是继承人的料。
这些年,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小儿子看似温和像个儒商,可知子莫如母,秦临藏得再好,也掩不住急功近利的脾性。
如果秦氏集团落在他手里,迟早要被败光。
这不是,她刚刚透出点风声,秦临便按耐不住想要对梵梵动手。
亏她还觉得这个儿子毕竟与梵梵有血缘关系,是亲侄女,不可能下狠手。
而现在,她不确定了。
秦老太太咳嗽了几声,才慢慢开口:“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几年了,下星期挑个日子,召开发布会,宣布秦氏集团新一任继承人,免得总有人惦记。”
宣布之后,他死心了也就不闹腾了,免得惹出大祸。
杨媛想了想:“不如就选在您八十大寿上?”
“刚好也在这个月,也慎重一些。”
秦老太太差点都忘了自己八十寿辰,她抿了口水,“也好,也好。”
杨媛扶着秦老太太躺下:“您手术过后没多久,再休息一会儿吧。”
“我生病的事情,千万不能说出去。”秦老太太临睡前,又提醒了句。
杨媛:“您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透露。”
看着老太太安心的闭上眼睛,杨媛无声地摇摇头,她毕业后就被老太太选中成为她的贴身助理,对老太太感情很深,也很心疼这个连生病都不敢对亲人说的老人。
所以有权有钱又如何,亲生母子之间互相猜忌,互相防备。
临睡之前,秦老太太没忘记秦梵提得那件事:“你等会给秦临去个电话,告诉他既然娶了就好好过日子,别忘了当年他是怎么跪在我面前求娶的。”
“好,您好好休息。”
给老太太掖了特被子,杨媛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壁灯。
病房陷入寂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