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屏幕,秦梵震惊的眼神与谢夫人比她还震惊的眼神碰撞上,仿佛要比一比谁更震惊。
谢砚礼表情变都未变,清冽的嗓音从容不迫:“妈,您听错了。”
“谢砚礼,我是年纪大了,但也没大到耳背的程度。”谢夫人不愧是当年纵横律师界的女强人,脸上虽然是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心里下意识开始捋顺这个骇人听闻大消息的前后逻辑。
秦梵条件反射躲在谢砚礼背后,往沙发旁边一蹲,蹭到了他腿边,纤细手指紧攥着他的衬衣衣角,在婆婆看不见的地方快要抓狂了。
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大型死亡现场。
绝望,脆弱,可怜……
谢砚礼一低头就看到谢太太那可怜巴巴满脸写着‘我闯祸了’的表情,薄唇忽然染上淡淡笑痕,掌心在她头顶轻按了下。
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重新看向屏幕:“没骗您,她都吓坏了。”
秦梵指尖用力扯了扯谢砚礼垂下来的佛珠绳结,示意他好好解释。
谢夫人现在脑子嗡嗡的,天知道她多努力才让自己表情没有崩塌的跟儿子儿媳说话,她深深呼吸,“所以你刚才理直气壮说不要孩子,是有特殊原因,特殊原因就是你……”那个词她说不出来,话锋一转,
“所以你之前不交女朋友,不近女色,也是因为这个?”
“所以你们俩结婚这么多年,我连个孙子影子都没见到,也是因为你们这是在——形婚?根本没有夫妻之实!”
这误会就大了。
秦梵见婆婆快要昏过去,也顾不得藏着了,连忙往谢砚礼身边一坐,捧着平板电脑解释道:
“妈,您真的误会了,我说的不是砚礼,是……”
裴景卿三个字刚到唇边,便被她咽了下去。
背后跟婆婆议论别的男人能不能硬这个话题,好像还不如议论谢砚礼。
没等秦梵想好怎么措辞才能既不像是背后说别的男人硬不硬这个问题,又能解释她说的并不是谢砚礼。
婆婆已经靠在沙发软枕上,受到打击的模样:
“梵梵,你不用给他说话了,妈都懂,这些年委屈你了。”
秦梵:“不委屈。”
她亲眼看到谢砚礼放在旁边的手机亮了亮,是温秘书的微信消息——
温秘书:「Boss,各家顶奢品牌的负责人都在酒店大厅等候,您看看什么时间让他们上来。」
看着这条近在咫尺的消息,她的良心不允许说出什么‘委屈’的话。
秦梵默默捂住自己的小心脏,都怪仙女太善良。
要是这时候默认谢砚礼‘不行’的话,大概也就不用再担心婆婆催生了。
可她做不到为了自己,诋毁谢砚礼。
即便冒着被婆婆误会她打听别的男人生理状态,秦梵也正色道:“妈,其实我说的是裴景卿。”
“我刚才问砚礼,是裴总是不是真的,咳,硬不起来,是因为我看到裴总的新闻……”
秦梵倒是没提程熹,毕竟婆婆跟程熹关系好像不错,她提程熹有点像是上眼药了。
然后她亲眼看到婆婆拿出手机,面无表情的开始搜新闻。
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要上各大财经新闻头条的,但是没有。
谢夫人放下手机,叹了口气:“梵梵,你是好孩子,是谢砚礼让你拿景卿当挡箭牌的吧,他们两个从小就互相帮对方掩盖。”
秦梵反应过来,立刻低头点开被自己紧握着的手机,此时手机边框被冷汗浸透。
屏幕上原本显示的那条视频跟微博,此时已经消失不见?
她乌黑瞳仁陡然放大——
仰头望着谢砚礼,“我真看到了,没骗人……”
谢砚礼长指滑下,捏了捏她冰凉的指骨:“是他让人删了。”
秦梵陡然松了口气。
还以为是自己出现错觉,到时候被误会故意演这一出,只是为了不想生孩子。
幸好谢砚礼愿意相信她。
秦梵下意识反握住谢砚礼的手掌,大概这样才能给她安全感。
谢夫人看着他们夫妻两个‘演戏’,已经开始绝望了。
她现在再生个二胎还来得及吗?
大号养废了,再来个小号抢救一下岌岌可危的谢氏全族吧。
谢夫人:“你还能有救吗?”
谢砚礼清隽眉眼依旧淡定如斯:“大概,您可以期待,过两年万一有惊喜呢。”
谢夫人:“……”
不她还是期待小号能不能生出来吧。
随即,谢夫人生无可恋挂断视频,她需要冷静冷静。
**
直到挂断电话后,秦梵软软地倒在谢砚礼肩膀上,双手捂住脸:
完了完了完了——
满脑子都是大写的这两个字。
谢砚礼依旧气定神闲,还给温秘书回了条消息。
不多会儿。
还没等谢太太懊恼完毕,外面便传来温秘书刷门卡进来的声音。
“滴……”
秦梵蓦地从谢砚礼肩膀上抬头:“谁?”
差点以为是婆婆亲自来了!
等看到温秘书后,她没什么精神的重新倒回沙发,双手抱着膝盖,漂亮的眼睛没有神采。
温秘书困惑:“???”
太太看到他这么失望吗?
他可是带来一堆顶奢品牌新款和限量款呢。
见谢太太对这些平时喜好的东西都没兴致,谢砚礼随意摆摆手:“都留下。”
也不必选了。
温秘书:还能这样?
等到客房内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后,谢砚礼看到秦梵没什么精神,于是冷静道:“妈误会不了太长时间。”
秦梵终于抬了抬眼皮子。
谢砚礼:“那段访谈不会消失。”
程家也不会这么简单罢休。
刚才羞耻感太重,让她暂时忘记了自己出来找谢砚礼目的,这才想起来。
她慢慢挪到谢砚礼旁边,纤细的手臂拐了拐坐姿端正的男人,“程熹这个恶毒女人是不是故意胡说八道的?”
但她总觉得程熹不是会莫名其妙胡说八道的人,这样太容易被拆穿了吧,她搞不好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才敢在访谈中说出来。
谢砚礼感觉到手臂那柔软触感,瞥了眼腕表时间。
还有十分钟视频会议开始。
他言简意赅的将之前在订婚宴后续说给秦梵听,包括裴景卿为了拒绝父母与程熹订婚,编造了自己只能对姜漾才能硬得起来的谎言。
而程熹那个女人,聪明又心机深沉,恐怕是愧疚与她的裴母无意中透露出来的。
不然她怎么会确信裴景卿有这个毛病。
秦梵还想跟谢砚礼八卦,“那你们早就知道她会出手,准备怎么对付她?”
谢砚礼揉了揉眉梢,“谢太太,你先去处理那些东西,过几小时再去看微博,就知道裴景卿能做到什么地步。”
“我该开会了。”
秦梵到嘴的话戛然而止,“……好吧。”
她现在要当个善解人意、贤良淑德的小娇妻。
“老公辛苦了,需要我给你按按肩膀吗?”
刚才在婆婆面前不小心污蔑了谢砚礼的清白,秦梵心虚愧疚,此时看谢砚礼的眼神,充满了母性的关怀。
对上她那双亮晶晶的桃花眸,谢砚礼顿了顿,随即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无意般道:“谢太太,你的这个眼神或许可以留给未来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