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关兴口沫横飞,堪堪讲罢。
张苞默然听完后,再细细打量了两人,忽黯然叹道:“你二人在此做得好生大事,却留俺一人在蜀中平白度日,无所事事!平日只觉喝酒打猎最是痛快,如今想来,却是寡淡如水!”
姜维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张兄何必气馁,主公既然东来,我等与东吴之间必免不了一场大战,到时候英雄自有用武之地。”
“正是如此!”
张苞这才振奋了一些,神色凛然道:
“上一场不曾赶上,这一场,无论如何少不得俺张苞!想我巍巍大汉,绝不能让吴贼小觑了去!”
“好一句巍巍大汉!”
正说话间,帐篷帘子倏忽被掀开,刘备面含笑意,领着关羽、张飞鱼贯而出。
姜维注意到关羽脸上再无之前那种低沉的神态,不由心道,这世上能解开他心结之人,恐怕也只有刘备一人而已了。
他深吸一口气,忽朝着刘备跪下,口道:“末将姜维,要向主公当面请罪!”说罢,叩拜到底。
刘备与关羽、张飞左右对视了一眼,奇道:“伯约你…你这是做什么?”
姜维垂首回道:“末将此前冒用主公名号,夺了少将军的兵权,还请主公赐罪!”
其实这个想法他已经考虑了很久,绝非临时起意。
盖因上位者对于手下滥用权力向来是谨慎的,即使曾经赐下过便宜行事之权,但若非事情紧急,大体还是不愿意手下触碰这项权力。
上庸夺兵权一事迟早会传到刘备耳中,等到别人告状,倒不如此时光棍些,自领罪责。
然而,他在此处耍了点小心机。
方才在主帐中,关于上庸夺权一事,关羽肯定已经向刘备介绍过一二,刘备心中应当已经有过铺垫。此时自己亲承其事,不仅不会引来反感,说不定还能给主上留下个君子坦荡的好印象。
刘备果然上前亲身将他扶起,安慰道:“是刘封那小子不懂事,你当断则断,救下这一干忠义之士,有功于朝廷,孤如何能怪罪于你?”
姜维口道:“末将谢过主公!”同时心中微微吁了口气,如此一来,这一事儿便算过了。
张飞此时哈哈笑道:“你这娃娃,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多了些。”
他方才见到儿子和他十分亲近,心中十分高兴,便朝向张苞道:“苞儿,快给你姜兄弟磕个头,若非他拼死相助,只怕为父再没兄弟重逢之日了。”
张苞闻言,忙跪下行礼。
因刘关张三家君臣一提,视同一家。在张苞看来,姜维救了二伯关羽,与救了自家父亲无异,因此推金山倒玉柱,毫无半分扭捏。
关羽也抚须道:“安国,你也替为父磕个头罢。”
关兴也依言跪下。
姜维这一路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他不仅救了父亲和兄长,那日沔水北岸的林子中,他为了己方能够顺利脱险,毅然决然引开魏国追兵,更是令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因此也是毫不犹豫,纳头便拜。
姜维见状大吃一惊,他不敢托大,慌忙跪下还礼,连道:“两位兄长切莫如此,当真折煞在下。”
故而,张苞、关兴二人每拜一下,他也要回拜一下作为还礼。
张苞、关兴见状,哪里肯依?拜得更勤,姜维有苦难言,只得不住回拜。
三人便呈“品”字跪立,不住躬身互拜。
刘备含笑看着,忽有一个念头浮上。
关张家的女儿不好骤嫁,但关张家的虎子与姜维向来交好,若教他们皆为异性兄弟,岂非更能让此子烙上“元从”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