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磕了下烟锅,说道:“我得去‘客栈’一趟,把这事情彻底了结,日后无论是青鸾卫,还是天罡堂,都查不出什么。”
齐玄素没有询问七娘打算如何处理,只是说道:“那就有劳七娘了。”
七娘毫不客气地用手中长烟在齐玄素的头上敲了一记:“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随意暴露你的真实身份,更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是清平会的人,你是不是忘了你曾经做过什么?你的仇家已经死了不假,可他还有朋友、师父、兄弟,你是不是想把他们招来找你算账?”
齐玄素低下头去,没有反驳。
他的师父是死于他人之手,齐玄素为师父报了仇,也是七娘为他收拾残局。
他很感激七娘。
七娘伸手将鼻梁上的墨镜稍稍往下一拉,抬眼望向齐玄素,继续说道:“我想好了,你是该有个化名了,以后遇到这种情况,统一用化名,你的化名是‘魏无鬼’,记住了吗?”
齐玄素点头表示记下。
七娘又一推墨镜,重新遮住那双很美的丹凤眼眸,絮絮叨叨:“你这次伤得不轻,我给你配了药,药方放在你的挎包里,你要记得按时吃药,一天一顿,连续半月。半月之内,尽量不要再与人动手,没事的时候自己运气疗伤,要特别注意紫宫、玉堂、中庭这几个穴位,若是运气时有疼痛之感,不要硬来,绕过就是。”
齐玄素觉得七娘很唠叨,可自从师父走后便举目无亲的他又不太舍得打断这种唠叨,只能不断点头应下。
待到七娘说完,齐玄素岔开了话题,问道:“七娘,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亲自动手?”
七娘理直气壮道:“大户人家的老爷们,可以自己动手穿衣吃饭,为什么要丫鬟代劳?如果事事亲力亲为,那还要丫鬟干什么?养起来当小姐吗?”
齐玄素哑然失笑。
七娘顿了一下,又说道:“这次太平道、全真道、正一道都有人来,仅仅是我一个人也是不成的,就拿那个全真道的道士来说,如果不是你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我不可能轻易地偷袭得手。”
齐玄素见识过七娘出手,并不相信她的这番托辞,却也没有点破,转而问道:“‘玄玉’呢?”
七娘道:“你先拿着,去府城的联络点。另外,这次开房是我出钱,五十个如意钱,记得还我,还有一百太平钱的救命钱,一个都不能少。”
说罢,七娘站起身来,从须弥宝物中取出一件黑色的斗篷,披在身上,转身离开了。
齐玄素从床头拿过自己的挎包,取出七娘留下的药方,一手秀气的簪花小楷,让人不由联想到温婉娴静的大家闺秀,而不敢相信是出自一个杀人放债的妇人之手。
齐玄素收起药方,起身来到窗边,推窗望去。
老天爷终于不再阴沉着一张黑脸,雨过天晴。
披着斗篷的七娘侧身坐在一头毛驴上,摇摇晃晃地出城去了。
齐玄素目送七娘远去之后,从后门出了客栈。
虽说七娘这次去而复返是玩了一出灯下黑,但齐玄素仍旧是小心行事。以青鸾卫的行事风格,死了这么多人,哪怕认定所谓的“乱党”已经逃出城去,仍旧会在城内戒严,而且是外松内紧,既不给城中百姓造成太大恐慌,也是防着灯下黑。
不过齐玄素在入城之前,就曾专门研究过凤台县的布局,所以他不走城门,挑了一段人烟罕至的城墙,等到天黑之后,蚁附般攀沿至城头,一跃而过,在城外墙根飘然落定,趁着夜色,悄然离开凤台县。
凤台县属于怀南府,七娘口中的“府城”便是怀南府城。
清平会在怀南府城设有联络点,齐玄素可以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十分安全。
……
茅仙山,破庙。
诸葛永明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想来是被七娘处理掉了,甚至昨晚的打斗痕迹也都被七娘一一抹去,不过手段很粗蛮就是了,直接将破庙外的一片密林砍去大半,这样一来,看似处处是痕迹,实则没有半点有用痕迹。
而且这样也可以扰乱此地的地气,使得旁人很难再以地气追溯过往。
在这方面,不得不说七娘行事之老道,不输老牌青鸾卫。
破庙外,有一位手提着白纸灯笼的老人,神情凝重。
在他身后不远处,江别云缓缓说道:“诸葛永明是神霄真人的徒孙,虽然同是全真道,但东华真人与神霄真人可不是一路人。事关东华真人,再小的事情也是大事,我们以为人家是孤家寡人,可实际上人家还有帮手,诸葛永明之所以会死,已经很说明问题。”
老人不愿在此事上纠缠不休,避开这个话题,问道:“出手之人是何方神圣?能将诸葛永明置于死地,想来不会是无名之辈。”
江别云冷声道:“少说也是玉虚阶段的修为,便是归真阶段,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老人点了点头,说道:“既然牵扯到东华真人,此事怕是很难善了。”
江别云没有说话。
两人算是老相识,可关系还没好到什么话都可以说的程度,更何况两人各为其主,若不是诸葛永明死了,两人也不会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