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过满地的沙砾,司无眷的脚步声将那群人的注意力吸引了来,众人看去,见是司无眷,这才放松了些许。
看得他们白日说话之人满身是血,司无眷整整愕住,迎上那人虚弱的目光,她颤颤呢喃道:“他们……用刑了。”
除了那个人,还有一些年纪较小的少年,浑身都是伤痕,由于没有及时清理伤口,这满身的污渍沁入,他们脸上又满是苦色。
“姑娘,就你一个人来?”一个苍老无力男声问道。
司无眷循声看去,见着一个角落瘫坐着一个浑身黝黑的男人,他全身上下便也就头发最白了,之前在外面没见过他,想来是一直待在石堡里的,其他人为他让了一些空闲之地,对于年长者,在他们族内也算有威望的。
司无眷走近了几步,她轻声嗯道:“我已用迷香将看守之人迷得昏睡过去,你们今日,可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看向那个受了伤的男人,今日离开时,便是他回头看着自己。
果然,几人应了她的话,答道:“我族在此守护神物整整一千年久,绝非妄言,虽然外面那群人不信,但,我相信姑娘你是该信的!”
“哦?”司无眷对这人的话有些讶异,她又问道:“我如何该信?”
这时,那个瘫坐在墙角的老人动了动,两个年轻人将他扶起,他缓缓上前,打量司无眷一阵,嗤嗤笑了笑,随即道:“雷咒,那道雷咒,不是那些普通的修仙之人能够引出的!”这话说得司无眷又是惊讶又是迟疑,她见过别人使用了雷咒,威力或大或小,却与她用的没什么两样,又何来什么不是普通人之类的话。
看出她的疑惑,又有人道:“雷咒威力不在虚张声势,而是所中之人或妖的下场,姑娘不知,那万足虫妖乃我族畜养了八百多年的妖虫,早已生得人识,一般修仙者根本不是它的对手,而姑娘你,竟用一个雷咒,将它和那两只黑鸦击成了灰烬。”
司无眷听得云里雾里,她拥有一身浑厚灵力不假,那时只是想早点除妖,才使了灵力运入,但威力却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司无眷扫过众人,见他们皆是那般眼神盯着自己,原来,那时他们那样看她,是因为那个雷咒吗?
“姑娘,我们族类守护那个神物,其实是在等候一个人来,那个神物,只有那个人能够得到,也只有那个人才能使得!我们看你与那些人不同,白日你们虽去攻击了妖,却没有伤我们丝毫,姑娘,你去劝劝他们,放了我们,好不好?”见着眼前说话的人,司无眷淡淡看向,又听他继续道:“那个神物,除了那个人,谁也用不了的!”
司无眷摇了摇头,她思虑一番,终道:“神物是何物,那个人又是谁?”
他们两两相望,许是为了能得到自由,又许是因为对方是司无眷,他们缓缓道:“神物被封印着,而那个人……她……”迟钝一瞬,他道:“若时间推断得当,她现在,还是个小女孩儿……”
小女孩?司无眷听着只觉不可思议,但见他们不像说谎,司无眷也没否定,她想了想,问他们:“今日你们说,关于神物有一个故事,可否告知?”
老人思卓,他想,说了也没关系,便对司无眷道:“那个故事……姑娘你可听说过红海?”
司无眷一惊,没想到,竟在这些人的嘴里听到了红海,那个秦无今寻遍修仙界都解不开的迷,司无眷顿觉心底有着什么在缓缓上升,她急切应道:“听过几许,却不知究竟是何意?”
“一千年前,我们的祖辈也是从一些修为人形的妖的口中知晓的,这蛮荒之地荒芜,便是天上的神仙也不会过多关注这里,所以就有不少的妖会到蛮荒之地来,我们族类一一相传,说那红海在一千年前,还是人人敬畏的海域。”
“而一千年前,那个海域的水,蓝澈透亮,远远看去,就好像有无数颗星辰落入,每每夜间,海域上空会有一道道薄纱般的水雾缭绕,闪着蓝蓝的光,美丽梦幻,可,它终究红了,成为了一片死狱之地,红海之所以红,是因为一场大战,听闻,那场大战仅仅一夜,红海之底的水域圣族被赶尽杀绝,那个海之所以红,可是被那些圣族人的血一点点染红的啊!”
司无眷听得心惊肉颤,道不明为何,想那一片偌大海域一夜之间被鲜血染红,可是何等的悲哀,她鼓着双眼,道:“那,与神物又有何关?”
“我等也是听祖辈说起,那个神物,就是那被赶尽杀绝的圣族所遗留下来的,只为等待那个小女孩来,我们世代守护,要等的,也是她!”
一人插嘴道:“这蛮荒深处妖物众多,自也有居心叵测的人或妖来夺取,我们之所以和畜养妖物,便是为了更好的守护那个神物,我们只是普通的凡人没有妖帮我们,我们又如何去与那些坏妖对抗?”
司无眷皱起眉头,她看众人愁眉苦脸,一脸无助,若这般解释,他们也确实情有可原,可……
“听那伏剑长老所言,你们虽养妖有因,那为何要去夺取普通村子的财物,这……难道也是迫不得已?”
“姑娘,这……”对于这点,也确实是他们做的不对了。
“生于蛮荒,若没我们保护,那个村子又怎么可能存活至今,我们收些财物,又为何不可?”一人理所当然怼道。
司无眷冷冷看去,回想村子那残破不堪的模样,她冷冷一笑,“何为保护,村子的人走的走散的散,纷纷离开蛮荒,他们所惧的,难道只有妖?”
那在蛮荒边地卖茶水的小童,想必也是从那个村子逃出去的了,他说蛮荒深处有妖,有人对战,对于他人,他惧怕成那个样子,可他没有离开,到底是想念这村子里曾经的一切吧。
“蛮荒地如其名,若不去争抢,又怎么存活!?”
司无眷听得心里一阵毛躁,想了一阵,终究是罢休了,适者生存,这种地方,真真只能如此……
想问的都问完了,司无眷也无心再待下去,正欲离开,又被那些人扯住,央求道:“你们放了我们,姑娘你和那些人说,他们拿了神物也没用的!”
司无眷扯下他的手,淡淡回道:“不该是他们的东西,拿了确实没用,放心,我会和他们谈谈的。”
说罢,那人终松开了手,司无眷迅速离去,见夜色深凉,这蛮荒到了晚间温度竟低得那么多,她裹紧了衣服,小心爬着台阶出了地牢去,就在接近出口时,忽听见外面窸窸窣窣,知是有人,她忙寻了个地方躲了起来,只探出个脑袋小心观察着外面的一切。
见着一片昏黄夜色之下,一道修长的身姿赫赫站立于地牢门外几步远处,夜风将他的乌发和衣袂吹得飘起,只见他手持一柄散着微弱血红色光芒的玉剑背对着门外,而那个背影司无眷熟得不能再熟,如此看去,如此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