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香港专家约好的视频会议就在今晚上九点。
我心里有些不踏实,总觉得会不会生出一些别的事端。比如专家不认可医院这种训练方式,比如到最后可能需要不远千里去外地参加训练……那样耗费的人力精力财力就大得多了。
晚上八点半,小东躺在我身边睡着了。小东姥姥悄声道:“你出来开会吧,我在里面守着小东。”小东有时候翻个身发现身边没人,会起来哭闹。
我应了一声,悄悄爬起来,溜到隔壁卧室去。
小东姥姥戴上耳机躺在小东旁边旁听会议内容。
我打开视频会议软件,小东爸爸还有爷爷奶奶都已经在线了,屏幕里三个人坐在楼上客厅沙发那里看着镜头,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小东爸爸那个从事幼教的表哥也在,画面中是个气质成熟些的中年男子,一身深色西装,头发一丝不乱,打扮很职业化,以一种比较放松的姿势倚在椅子靠背上。
香港专家杰尼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看得出她现在在家里,素颜,头发随意梳了个马尾,身上穿着居家衣服。跟我们视频的时候,她的两个孩子还在旁边跑来跑去。
“实在不好意思,家里太乱了。”她表达着她的歉意。
我们都表示理解。家里有孩子,这很正常。人家百忙之中还要抽出时间帮你答疑解惑,应该感谢才对。
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后,我们讨论的内容就转移到了小东这次在医院做的评估以及后续的训练。
一提到这个话题,小东奶奶就迫不及待接过话去,说医院如何如何粗暴,如何如何强制,对医院的不满此刻再没有了任何掩饰。
她介绍着她旁观到的内容,提到那个医生就一脸愤愤。但全程陪伴小东上完第一次课的人是我,她只是旁观了不到一半的内容而已。说到后面说不下去了,她悻悻地住了口,“接下来小东妈妈说说吧。”
我毫不客气地开口:“首先,人家医院的说法是要求家长‘辅助’孩子完成项目,而不是‘强制’。”
小东奶奶瞪起眼来反驳:“‘辅助’跟‘强制’不就一个意思么?”
小东爸爸听不下去了,“那能一样吗?”他费了半天口舌解释二者的区别,总算让愤愤不平的奶奶闭了嘴。
小东爸爸有个特点,就是喜欢展示自己的知识积累,特别当着爷爷奶奶的面。
杰尼老师有些尴尬地看着我们争论,表哥见状急忙打了个圆场,让我说说那天训练情况。
我粗略介绍了一下医院给小东上课的内容,并明确表示,“我认为医院的措施是有效果的,应该坚持一下看看。”比如医生嘱咐的在家训练单手指,这就是有效果的证明。
杰尼很客观地评价了一下医院的模式,没说不好,也没说好。只是说,如果采取强制措施,对孩子身心肯定是不好的。
奶奶又迫不及待地说,“医院说了就是‘强制’。”
小东爸爸扭头看她:“你确定人家医生说的是‘强制’不是‘辅助’?”小东爸爸第一次训练没去,所以他不知道医生的说法是正常的。
小东奶奶略有犹豫:“对啊,我记得……医生说的就是‘强制’……”
小东爷爷:“对啊,医生说让我们帮他完成。”
这不还是辅助么。
我无语地看着几人就这个无聊的问题争执着,最后落脚点还是在我这儿:“舒玥你说说医生说的是哪个?”
我内心翻了个大白眼,说话尽量语气平和:“我记得医生的说法是‘辅助’”,顿了一顿,我思索着继续开补充,“我认为那天在医院训练的时候,我们几个人的理解有问题,医生要求大人帮他完成,我们就按着他的手脚去做,某种程度上,我们执行的时候把医生的要求变成了‘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