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秀是坐在王主任送的大房子的阔大阳台上的躺椅上收到王主任的死讯的,阳台上摆满了植物,含苞欲放的茶花,悄悄然开放的腊梅,还有几棵榕树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植物,这些都是不久前王主任叫人摆上的,它们在淡薄泛黄的阳光下显得生机盎然,全封闭的阳台暖暖的,若不是怀里的婴儿在吃奶,她真想打个盹儿。当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时,她发现自己恍惚间已经睡着了,婴儿也睡着了。她打开手机一看,短信是王主任发的:永别了,家秀,照顾好我们的小孩儿。她有些恼火,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开这样的玩笑,她马上拿起手机,拨了过去,居然关机了,她意识到这可能是真的,泪水如潮水一般冲向鼻腔,一滴竟然落到婴儿的脸上,婴儿于梦中惊悸得手舞足蹈,她坐起身,看到窗外的大榆树上两只灰喜鹊在扇动翅膀,忽而,她闻到腊梅清幽的香气。
出狱后的孙国维很快就和周如香离了婚,这场酝酿了十年的离婚很快就办好了手续,孙嘉禾已经大学毕业了,也就不存在什么抚养权问题,很快周如香便带着早已打包好的行李离开了,没有打声招呼,也没有回头看一眼这个她居住了近二十年的地方。
离婚后的孙国维彻底地清闲了下来,尽管以前的一些老关系也动员他去他们的公司做个法律顾问,但他统统拒绝了,他不缺这个钱,而且在他看来,这些家伙的邀请与其说是往日的情谊难忘,倒不如说是不怀好意、想看他的笑话。律师协会的那些家伙,就更不用说了,远远地看他过来,都要绕道走。周如香离开之后,他便彻底不做饭了,一日三餐都在外面吃。尤其是一家小酒馆,他很喜欢去,那里的人很芜杂,但见不到一个熟人,连老板也不熟,而且,菜做得还行。
人生何处不相逢,终究,在这家小酒馆,孙国维还是遇到了熟人。当孙国维看到钱均夫时立即明白这恐怕是他后律师时代所经历的一起存在现实人身危险性的作为被害人的案件,但他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他暗暗把酒瓶握紧,准备随时给来犯之敌以迎头痛击,但钱均夫带着半醉半醒的玩世不恭与怀才不遇的自暴自弃端着酒杯过来了,一副童叟无欺的模样。
见钱均夫这样一副并无人身危险性的样子,孙国维便把紧握的酒瓶放到桌子上,并招呼老板添置副碗筷。心想:这家伙定然是不可能痛改前非、悔过自新的,所以,不可能会有什么好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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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听他怎么说吧。
钱均夫带着醉意、梗着舌头 说,“我事先必须要声明,坐了几年牢,我可从来没有怨过你孙大主任。”他夹了一块酱牛肉,喝了一口酒,“可是现在,自我出狱以来,往日的朋友都已疏远,有的朋友已经阴阳两隔,唉,我连个正当的营生也没有,孙大主任,你看……”
孙国维这些日子都是在盘算如何报复张玉良,见这样一个孔武有力、头脑简单、嗜财如命、贪婪好色之徒主动送上门来不禁喜上眉梢,他不露声色地暗示张玉良有钱而且还有一个更有钱的女朋友在他们身上弄钱简直就是探囊取物一般容易,比去取款机取钱还要方便,钱均夫果然来了精神,“可是,我就一个人,对付张玉良还有他女朋友恐怕有些力不从心啊。”
“你想想,张玉良和沈家秀是不是有个女儿?”
“噢,噢,我明白了……”钱均夫恍然大悟,他瞄了一眼孙国维,“你要不要一起干?”“我就不了,这样的事情,你一个做就可以了,只要人质安全,也算不得多大的案子。”
“可是孙大主任,我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好买辆二手车,这样做起事来也方便,你放心,事成之后,我定然是双倍奉还。”
孙国维心想:这王八蛋现在也精得可以,是想把我拉下水啊,资助犯罪,以共犯论处。“我可是没有教你做任何违法犯罪的事情,你要是做违法犯罪的事情概与我无涉,我没有钱借给你,不过我听说你的老相好的沈家秀可是发达了,现在都有三套房子了,她对你,应当是旧情难忘,你可以找她想想办法。”
钱均夫心想:这老狐狸就是不上当,也罢,小不忍,则乱大谋,待我把大事办好,再来整治这只老狐狸。“唉,孙大主任还是铁石心肠,也罢,后会有期……”
出院没有多久的张玉良接到了张楚月班主任的电话,说是张楚月没有去上学,也没有请假,而且沈家秀的电话也打不通。撂下电话,他赶紧给沈家秀打电话,电话打不通,他立即赶到沈家秀家,敲了半天门,也无人应答。他正踌躇要不要报警时,他的电话响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张玉良吗,你好难找啊,没事换什么手机号码?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手机号码,让我整个计划推迟了整整12个小时,现在,我正式通知你,你的孩子在我们手上,你在2个小时内准备200万现金,不然,你的孩子还有你的前妻可就有生命危险了,记住,不准报警,不然,我们可就撕票了……”
“等等,让我听一下张楚月的声音。”
“行,让你听一下你前妻和三个孩子的声音吧。”
钱均夫找到沈家秀家时,她正在做晚饭,而她家的保姆因为家里有事情请假回家了,照料三个小孩让她力不从心,她打算过两天就让张玉良来把张楚月接走。门铃响起时,她愣了一下,拿起对讲机 ,“喂,沈家秀家吗,我是快递啊,有一件张玉良寄来的大件快递,是你下来取,还是我把它拿上去?”“大件快递?是什么东西?”沈家秀不解,“托运单上写的是乐器,具体是什么,我们也不清楚。”“那你送上来吧。”
进门之后,沈家秀哼着小调在厨房里做菜,钱均夫从身后把她抱住,直接反绑了起来,沈家秀本能地反抗,钱均夫呵斥道,“要钱不要命,小孩子你不要了么?”她抬眼一看,原来是钱均夫,立刻现出鄙夷的神色,钱均夫抬手就是一巴掌,“娘的,事到如今,还敢瞧不起我?老子好端端的人生尽是毁在你们这些贪财好色的娘们手里。”
见沈家秀的嘴角渗出鲜血来,他的语气也缓和了些,“老子刚从狱里放出来,没有活路,我只图财,不害命,我也只借钱,不盗窃,不抢劫,求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帮帮我,借我点钱,好不好?”
沈家秀知道不花点钱,眼前这一关是过不去的,越是瞧不起这家伙,越是会激发他的怨气,对自己绝无半点好处,便说:“我的银行卡里还有二十万,你取出来吧,你要是想借,就写张借条吧。”
“可是我想借的钱是两百万,你这二十万实在是有些少啊。”钱均夫为难起来。
这时,钱均夫吃惊地看到一个小女孩站在书房的门口诧异地看着他,他跑过来把这个吓傻的小女孩捆了个结结实实,并给她嘴巴封上了胶带,与此同时,隔壁房间传来两个小孩此起彼伏的哭声,钱均夫的心一阵阵的烦躁,完了,说好的借钱变成了抢劫。
经历了一个晚上给婴儿换尿布、喂奶,给大点的小孩喂饭之后,钱均夫的精神接近崩溃,他决定孤注一掷,问张玉良要二百万后立即走人。
一大早,钱均夫分几次把沈家秀和三个小孩带上沈家秀的汽车,他驾驶汽车带着沈家秀她们在城里兜兜转转,寻找落脚点。这时,婴儿啼哭,他不耐烦地问沈家秀怎么办,“他要喝奶,他饿了。”钱均夫这才想起,走得匆忙,忘了带奶瓶,他叹了一口气,便下车找婴儿用品店。
在婴儿用品店,钱均夫买了奶粉、奶瓶,并泡了一瓶奶,往回走时,远远地看到几个交警围着沈家秀的车在检查什么,坏事了,他撒腿便跑,越跑越快,在横穿马路时,被一辆疾驰而过的货车撞飞向半空,悬停在空中的刹那,他在想:那个婴儿还要再饿一会儿肚子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