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阁的晚饭让白媚对王吟瑜的恨又增加了一层——层层叠叠、难以计数。
黄昏的时候,白媚心情忧烦。大街上零星飘落着悬玲木的叶子——这是秋天发出的信息,尽管天气还很燠热,但最清凉的风已经诞生于最燠热的天气里,并借吹落悬玲木叶子向这个世界发出秋天即将到来的讯号。
霓虹闪烁、俊男靓女、车水马龙——世界仿佛可以永远这么年青地繁荣下去,这是这个世界给人的错觉。但白媚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她知道她也不年青了,她的这种感觉是从她想不起来一个以前可以脱口而出的名词开始,抑或她已经厌倦了在风月场上自一个男人的枕边换到另一个男人的枕边时开始,她已然记不清了。不管怎么说,自她感觉自己不再年青时起,她便留意时间追赶她的脚步。时间总是一刻不停地追赶她,自她小时候便是如此,只是那时她走得也快,总是感觉跑在时间的前头。而自她30岁后,便感觉到时间的逼迫,也会情不自禁想到死亡。生是短暂的,只有死亡才是永恒的。在生与死之间狭小的缝隙里,人们往往穷其一生都是寻找快乐的碎屑,并用余生来反复咀嚼。
一个30多岁的女人坐在镜子前,与其说是在梳妆打扮、挽住青春,不如说是在追逝年华、顾影自怜。如时间安排或预想的那样,她看到一根初白的发,她并没有太多的感伤——因为感伤在被她在之前发现自己已不再年青时提前消化了,她收拾起“歌舞尊前,繁华镜里,暗换青青发”的忧思,看着窗外秋天步步逼近的湛蓝,陷入到漫无目的的怀想。
白媚身着“香妃”牌连衣裙——这并非是虚荣心泛滥时对赵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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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的刻意模仿,而是她们俩的审美观在某一时空里的偶然相遇,说是房间模仿,显然是太过牵强了,也是不自信的表现,因为据她所知,她的“香妃”要比赵玉颜的“香妃”要买得更早,也更加限量版。“香妃”显衬出她修长白皙的大腿愈加纤纤如玉,在温热的微风中走出青春尚存的风致。
信步走到了梧桐树的尽头,在夏天与秋天的拐角处,白媚有些踌躇,她不知道要去哪儿,要做些什么,30岁后便时常站在时间的拐角处,不知何去何从。街对面就是常去的那家酒吧,隔着一条街,白媚都可以闻得到那些伪装成波尔多葡萄酒或是苏格兰威士忌的劣质酒毫不掩饰的鲜甜、媚俗的气息。不由自主地,她还是走到了酒吧的门口,上次地产商送的那张VIP卡已经不能用了,白媚正踯躅要不要进去喝杯苏打水或是柠檬水(都是酒吧的赠送品)时,门口的服务生热情地小跑着气喘吁吁地过来,毕恭毕敬地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给我来杯苏打水吧。”在这里并非只有苏打水符合白媚的消费层次,但她还是在消费理念中选择了务实。
“好嘞。”尽管苏打水只是酒吧的赠品,但服务生还是用一种毕恭毕敬对待尊贵客人的语气,这让白媚很是受用,心情也好了些许。她于是,边啜饮着苏打水,边欣赏窗外的夜景。
一位穿着白衬衣、打着红领带、头发梳得油光可鉴的英俊男子走到白媚的桌边,“请问小姐,我可以坐在你的对面吗?”
白媚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何以解忧,唯有拉菲,如此良夜,有缘相识,小姐,不如我请你喝杯酒吧?”
“先生盛情难却,恭敬不如从命。”白媚本不想搭理这家伙,但一听开口便是拉菲,恐是有些来头的,不妨试试深浅。
“服务员,一瓶拉菲,August,1982。”
“August?”白媚疑惑地问了一声。
“如我预想的一样,小姐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August是法国干邑地区葡萄的含糖量接近峰值的时间,由这时的葡萄酿制的葡萄酒风味当然别具一格了。我叫阿华,请问小姐芳名。”
“先生果然博学多闻,小女子名叫白媚。”
“姑娘好名字,我也是现学现卖,若是换成3天前,我并不知道‘拉菲,August,1982’有何含义。”
阿华打了一个响指,招呼服务生,他把一张金色的VIP卡递给服务生,“这位小姐要什么都照点,这张卡留在这儿,这位小姐随时可以用。”他转过头,对白媚说,“这是一张金卡,酒吧里所有的酒,你都可以点,而且永久有效不受限制不受司法冻结与行政扣押,你放心用吧。”
白媚摆摆手,“华先生这礼重了,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无德不受宠,先生若不是有求于我,这礼是断断不敢收的。即便是有求于我,也得看我能不能做到,愿意不愿意做啊。”白媚思忖,“区区一张金卡就想收买我?也太小瞧本姑娘了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必盗,但是他为何要献殷勤呢?自己除了一个身体挂靠在爱情名下可以说是身无长物,这家伙来历不明,先看看他作何答复再作计较吧。”
“白小姐果然是冰雪聪明,什么也瞒不了你的慧眼。”阿华故作无奈地摇头微笑,“我们的确是有求于小姐,当然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样说华先生之前就是认识我的?”她不禁有些警觉起来。
阿华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但很快他用毫不夸张的微笑掩饰了,“是这样,白小姐,我们是江南春集团的大客户,赵淮南董事长是我们的朋友,这样,我们想结识赵董事长的外甥女也就不奇怪了吧。”
“原来是这样啊。”白媚心底不免有些失望,本以为会有一段金龟婿式的佳缘,到头来还是一笔买卖。
阿华也听出了她的失望之声,于是不失时机地说,“早就听说白小姐贵为江南名媛,今日一见,果然是兰心蕙质、玉洁冰清、仪态万方,若能得到小姐垂爱,不才任由小姐驱使也不枉此生啊。”阿华这番话探听虚实、以防带攻、进退裕如。
白媚也听出了弦外之音,但她知道这种逢场作戏的谈情说爱无非是镜花水月,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感谢华先生一番情意,你我萍水相逢,若是有缘,他日定能再遇。”她也以退为进。
“白小姐果然是个清淡雅致的人,这样吧,今日有缘,明晚在此相见,可好?”
“明晚?”白媚略作迟疑,她弄不清这个阿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白小姐,我们也只是想打听一下江南春的一些经营的一些商业秘密,没有其他的,当然,也不是白打听,会有报酬的。”
白媚一听有钱可赚,便故作漫不经心问一句,“多少?”
阿华凑近她耳边,“20万。”带着酒气的温热。
“可是我并不知道江南春集团的一些商业秘密,当然,即便是知道,我想也是不方便透露给你的,而且,我家的确与赵淮南董事长家是亲戚,但坦白地说,我们家与赵家来往并不亲密,所以,这忙我是帮不上的。”
“不碍事,不碍事,小姐您只消动动手指,这20万就是您的了,何乐而不为呢?”
(本章完)